卫龙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几个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卫龙,只见李珂从不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李斯身后。看到李珂走了过来,卫龙顺势就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李大哥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啊!”
李珂有些懵,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他看了看卫龙,又看了看李斯和赵高,马上就明白了卫龙的意思,于是回答道:“卫公子啊!真是好久不见,我一切安好。这一路上时间有的是,肯定陪你好好喝一次,不醉不归!”
卫龙笑着点点头,心说李珂就是聪明,难怪李斯这么重视他。
李珂转身看向赵高,作揖道:“见过中车大人!”
赵高笑了笑,说道:“太客气了,没那么多礼节。来,静儿,见过李公子。”
静儿向前走了一步,行礼说道:“见过李公子。李公子,咱们原来见过一面。”
又是这甜美的一笑,又是那揪动心头的感觉,李珂心中再一次出现了那晚在中车府第一次见到静儿的感觉。
李珂只觉得一股气血猛地用上头来,自己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绪,回礼道:“静儿姑娘你好。是的,之前在中车府我们见过的。想不到你也跟着一起在出巡的队伍里。”
静儿点点头,不语。旁边的两个大人看的明白,李斯和赵高对这两个年轻人却有着不同的心思。赵高看到李珂对静儿又仰慕之意,心中的小算盘又开始算个不停。而李斯则十分担心,生怕李珂会因此被赵高缠上。但是最为局外人的卫龙来说,他倒是看的欢喜,李珂也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皇帝驾到!”随着一声略有嗲气的声音,咸阳宫的城门打开了,一架八骑马车从城门中缓缓驶出。其后还跟随着数以百计的宫女侍卫。
所有人接连跪地叩拜,道:“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大的马车几乎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房子,车内的侍女将车帘打开,嬴政从车内走出,对众人说道:“众爱卿平身!”
就像所有的大臣与皇帝之间的桥段一样,在谢过皇帝免跪之后,纷纷站了起来。嬴政继续说道:“众爱卿,今日起大家将于我一同出巡。体察民间疾苦,解决国家的问题,我希望大家可以正视这件事情。好了,差不多了,出发吧。”
浩大的队伍穿过咸阳城的街道,这阵势简直就像是神仙的队伍走过。
车队行出三日,已经走到了楚地。正好行至鄱阳湖,嬴政决定在这里停留几日,顺便欣赏湖泊之美。落营扎寨,队伍的长度竟然拉大到两里长。沿着鄱阳湖,浩浩荡荡的绵延出去。
卫龙的营帐距离嬴政主帐不远,毕竟作为常侍,在嬴政需要他的时候,他必须很快就能出现在嬴政面前。
时间已经渐渐步入深秋,早晚的温差让湖面隐隐约约出现一层薄薄的雾气。浩渺间,不似人间烟火,却又是在人间,虚虚实实,谁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的,还是梦着的。
卫龙安顿素素在旁边营帐内睡下,自己没有心思睡觉。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那么嗜睡了。不需要再有人拿一本厚厚的《中国通史》去敲他的头,他就可以在鸡鸣时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不再那么喜欢睡觉了,相反的他更渴望自己可以美美的睡一觉。
卫龙走在鄱阳湖边,身旁不一会就会有一对巡逻的士兵走过。秋天的月光格外的好,卫龙心想这是因为秋天气温降低,云层减少的原因。他突然想点一根烟,很久没抽烟了,都不知道红塔的味道和苏烟的差别了。
他找了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凤鲲盒,仔细的看。可是看什么呢,什么也看不出来。卫龙随性随手把它扔在了地上,盒盖翻开,盒内的机关开着,月光淌进盒子。突然卫龙的眼睛被闪了一下,他仔细地寻找着光亮的来源,他发现盒子机关的内侧凹槽里有个类似水晶的晶体。
卫龙拿起盒子,将晶体对着月光晃了晃。月光照进晶体,猛地一闪,然后便暗淡下去。卫龙猛吸一口冷气,刚想再试一下,但是身后却传来了素素的声音:“怎么还在这里?”
卫龙急忙收起盒子,转过身来笑了笑道:“睡不着啊。不是睡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素素只是披了一件外衣,深秋的晚上,风已经有些冷了。卫龙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素素身上。素素跟他一起坐在那块石头上,说道:“我也睡不着,就像出来走走,接过就看到你在这里了。”
卫龙搂住素素,尽量让她靠着自己。他“哦”的回答了一声,然后看着面前浩渺的鄱阳湖水,久久没有说话。
晚风已经有些刺人,草丛里蛐蛐唏嘘的叫着。不得不说,在没有阑珊灯光的年代里,漫天的繁星真的让人眼花缭乱。卫龙已经辨别不出哪里是牛郎,哪里是织女。
许久,卫龙突然开口道:“如果两片天空看到的星空是一样的该有多好。”
素素抬起头看着他,卫龙也看着她。对美的眼睛,卫龙心想,可惜不是一个天空里的星星。素素奇怪道:“什么星空是一样的?难道还有另一个天空吗?”
卫龙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我的家乡看到的星空和这里不一样。”
“你的家乡?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那里的星星没有这么明亮。”
“同是一片天空,怎么会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素素没再问。转过头,却看到了静儿,而静儿身后,李珂正跟着。
显然卫龙也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笑,卫龙便说道:“我们回去休息吧,不打扰他们了。”
素素笑着点点头,与卫龙一同走回了营帐。
事实上嬴政只在这里呆了两天不到,第三天一早,他便要求离开了。队伍一路东去,这一路上,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李珂与静儿似乎并不是那么普通的朋友了。
一路走来,卫龙发现嬴政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好。就拿鄱阳湖来说,按照嬴政有些乖戾自负的脾气,他一定要求乘船游览鄱阳湖,以展示自己的雄风。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的呆了两天就走了。而且走的那天,明显感觉他很疲惫。
这让卫龙开始担心,他突然想到了那个龙勺。但是作为常侍,除了嬴政下令接见,否则是不能在嬴政用膳的时候接近嬴政的。而去检查嬴政的餐具,基本上等于找死。
但是卫龙已经按捺不住,连续三天下来,每一次他见到嬴政,嬴政的精神状况都在恶化。当离开鄱阳湖第三天的时候,嬴政已经开始猛烈地咳嗽。卫龙知道,有人开始行动了。
因为嬴政身体情况恶化的突然,所以并没有太好的应对,只是相应的缓解症状,不能够治疗根本。因为这个原因,队伍的速度被迫放慢了下来。
这日众人行至鲁地,天色渐晚,而且嬴政的身体也开始疲惫,于是众人就地安营。
晚上用过饭后,卫龙找到了盖聂,道:“盖大哥,我觉得嬴政的病来的突然,看样子不是简单的生病。这病出突然,毫无预兆,而且十分蹊跷,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盖聂正在擦拭自己的剑,他把剑慢慢放回剑鞘。盖聂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猜到了卫龙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情可能跟那天我跟踪家师听到的事情有关?”
卫龙点点头,说道:“我只是猜测,这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妄下结论。但是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总是有些蹊跷的联系。盖大哥你再想想,那天的事情还能不能回忆起来更多的东西。”
盖聂皱了皱眉头,把剑放在一旁,想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时间过去太久了,具体的细节真的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大体的印象和轮廓,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卫龙坐直了身子,对盖聂说道:“我想只要有,一定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盖聂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记得,那些人都是穿着黑色袍子,帽子都遮着脸。他们每个人行动都十分小心,而且我记得他们等级分明,每一个人的行动都是有上级命令有要求的。而且我推测,那个跟家师对峙的人就是最高的上级。”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特征和他说的话吗?”
盖聂想了想,说道:“特征……我记得他个子不是很高,从袍子的样子来看,他的身材有点微胖,但是走路有些轻。当时他说话的声音很沙哑,我觉得那是经过处理的声音。他的嘴上带着一个面具,我想那就是改变声音的东西。”
卫龙点点头,盖聂继续说道:“时间太久了,具体说话的细节我记不清楚了,但是大体的意思我还有些印象。”
盖聂顿了顿说:“我开始偷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说了很多。当时家师似乎在反对和谴责那个蒙面人,似乎是说那个人的手段太恶毒。但是那个蒙面人似乎并不以为然,还恐吓家师如果不配合,同样也会对家师下手。”
“那你还记不记得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这个我记得,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的印象很深。”盖聂点点头说:“那个蒙面人说的是用毒。”
“果然!”卫龙拍了一下手说道:“看来这跟我的猜测一样,根据青城子老人家留下的遗书,还有你的说法,这一切都跟皇帝现在的突然染疾有关。我猜那个蒙面人就在这出巡的队伍里,而且他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否则他也不可能轻易接触到皇帝的餐具,然后投毒。”
盖聂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你能想到的可能的人有谁?”
卫龙摇摇头说道:“这我也没有想好,毕竟这里的人很多都满足这些条件不是么?所以我不敢说究竟谁是。”
沉默片刻,盖聂抬起头看了看营帐外,低声对卫龙说道:“大树之下,虫蚊趋之。你要小心,往往最可能的下手的人,就是最近的人。你一定要当心那两个人,你明白的。”
卫龙看了盖聂一眼,眉头皱起,点了点头。
在卫龙心里,这个人只可能是李斯和赵高之中的一个,但究竟是谁这还有待确认。
离开盖聂的营帐,卫龙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住处,想往常一样,他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天空发呆。看着看着,他嘴里哼起了一个曲子:
斑马斑马 你不要睡着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斑马斑马 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
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
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斑马斑马 你会记得我吗
我是强说着忧愁的孩子啊
斑马斑马 你睡吧睡吧
我把你的青草带回故乡
斑马斑马 你会记得我吗
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斑马斑马 你睡吧睡吧
我要卖掉我的房子
浪迹天涯……
哼着哼着,两滴晶莹再也没有挂住,掉落在不知是何处的尘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