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下一刻就冲着外头大喊起来:“玲儿,晚晚!快叫太医!”
度日如年,风九霄在这一刻彻底体会到了其真切的含义,但她现在不仅仅是度日如年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如此地煎熬,她看着躺在床上渐渐没了血色的清幽,心里的愤怒与感伤一点点渐浓。
她没想到清幽的身体居然这么差,毫无征兆地就这样流产了。
太医已经为清幽清洁好了一切,慕容锐还没有赶到,她的五脏六腑都是冰凉的。
王太医走到风九霄的面前,叹息着说:“娘娘节哀顺便吧,贵嫔娘娘的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中毒之后一直没有好好调养,肚子里的孩子也呈现出不好的状态,所以稍稍一碰就流产了,娘娘不用自责。”
“你刚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风九霄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瞪大眼睛看着王太医。
“中毒后胎儿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微臣刚才诊过贵嫔娘娘的脉,见贵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测,死在里面了,可她却不知。”
风九霄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清幽,平静地对太医说道:“那么也就不是本宫的错了,是不是?”
“是。”王太医点了点头,“贵嫔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本就是死胎,却隐瞒着大家不报,是欺君。”
“等皇上来了,就这么跟他说吧。”风九霄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但看向清幽的眼神时已经多了一分怜悯。
“微臣明白。”
慕容锐匆匆地赶到了降霜宫,无视了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直接走进了风九霄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风九霄坐在清幽的床边掉眼泪。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轻轻拥住,拍着她的背:“怎么回事?她的孩子怎么会没的?”
“太医说……太医说清幽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刚才清幽和臣妾发生了争执,清幽想推臣妾,臣妾一气之下对清幽发火,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流产了……都是臣妾的不对,请皇上责罚臣妾!”风九霄靠在慕容锐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温香软玉在怀,慕容锐哪里还顾得了床上的那个美人儿,只轻轻地吻向她的眼睛,将她苦涩的眼泪吻走,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贵嫔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刚才说她想推你?”
风九霄委屈地点了点头,嘟囔着说:“云儿在病中,臣妾想让清幽去看看云儿,平时云儿和清幽的关系也是很好,可清幽不肯,还指责臣妾,臣妾并非是忍气吞声之人,就和她吵了起来,没想到她一把抓住臣妾的手腕就想打臣妾,臣妾当然不让,推开了她,可没想到……”
“这贱人!”慕容锐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清幽,咬牙切道。
“皇上……”
“我在。”慕容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连看也不看一眼清幽,对一旁的小路子说,“小路子,吩咐几个人把贵嫔抬回芷香宫,幽禁整个芷香宫,不许任何太监宫女进出。”
小路子应了一声,便出去叫人去了。
风九霄仍躺在慕容锐的怀里啜泣着:“臣妾只觉得心寒,云儿和清幽的关系一向不错,怎么会不愿意去看云儿?难道云儿父亲受到牵连就变得连个奴才也不如了吗?臣妾真是寒心,皇上,您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寺庙吗?云儿被打入冷宫之后,臣妾让季节去寺庙查探,却发现寺庙的方丈和一些德高望重的僧人们都全部换了,季节带回来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说之前的方丈很早就圆寂了,方丈留下来一封信,皇上你可以看看。”
风九霄原本以为这封信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因为前些时间慕容锐的怒气已经到达了上限,凡是跟他说有关于上官佳云的事情,他都会发怒,导致二人的争吵。但现在这封信中的内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拿出来那封信递给慕容锐看。
“这是原方丈的亲笔迹,里面已经说明了里面的一切,臣妾觉得圆方丈是被逼死的,如果皇上不相信这笔迹是原方丈的话,可以拿出以前方丈的笔迹经过比对,现在的这个方丈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个方丈,皇上你可以让那个方丈写一封信,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小和尚说他们的笔迹都经过了训练,虽然能相似,但是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鉴定笔迹……”慕容锐在看了这封信之后神色抑郁起来,他忍不住要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寺庙方丈居然被换掉了?怎么可能?他有些不相信这一切。
“有了!臣妾认识一个人,叫常元宝,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鉴定专家,他可以鉴定出真品和赝品,对于字迹也能够很清楚地分辨。他现在应该是在夏在京那里工作,皇上你可以叫他来鉴定。”风九霄看着慕容锐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夏在京不会骗你吧?你可以让他带常元宝进宫来看看,他在夏在京那里做事,他有多少本事,夏在京自然知道。”
“不用这么麻烦。”慕容锐头疼地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必须要鉴定,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要还上官家的清白,不能让他们白白入狱是不是?”风九霄十分坚定地看着慕容锐,她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冷漠来,“皇上,你是不想让上官家洗白?”
“并不是这样,只是寺庙方丈为什么要被换掉?是被谁换掉的?这些没有头绪,就算鉴定出方丈确实已经圆寂,对于上官家又有什么帮助?”
“对了,臣妾忘了告诉你了,是惠妃。”风九霄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坦荡荡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心虚,“皇上可以不相信臣妾,惠妃已经死了,臣妾也没必要再诋毁她,这件事情先前臣妾一直找不到证据,因此压下来没有告诉你,皇上应该也明白臣妾的为人,臣妾不屑撒这点谎。”
“惠妃?”慕容锐挑了挑眉,难以置信。
“当初揭发上官佳云的人是惠妃,在上官府邸中找到金身佛像的是惠妃的父亲,臣妾当时就觉得可疑,那个小和尚告诉臣妾,是惠妃和她父亲合谋陷害上官家,皇上,敢问上官佳云的父亲是不是和惠妃的父亲一直不合拍?”
慕容锐斟酌着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此,惠妃的父亲多次在朝廷上公开参云妃父亲的本儿,云妃父亲虽说不上公正廉明,但却是个好官,因此每次都被他压了过去,整件事情若是仔细想想,的确是有一些纰漏,比如说:为什么上官家在盗窃了佛像之后没有卖出去,而是放在自家仓库?而且仓库中同样发现了一些别的做过的账,这也是让他发火的原因,这些账触及了国法,可他又怎么会这么傻,明晃晃地放在那里?
他又想到风九霄所说的陷害,这两个字犹如警钟一样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身上。
“朕现在就拟旨把夏在京和常元宝叫过来。”慕容锐站起来就朝外头走去,风九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朗,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云儿,我终于能让你的父亲不再喊冤了。
慕容锐走后,风九霄与莺儿玲儿二人来到了清幽所在的润春宫。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偶尔飞过一只小鸟,在天际留下一道直线白色云彩。
润春宫门口种着一颗柳树,抽出嫩绿嫩绿的小芽来,随风轻轻飘荡,生机勃勃。风九霄在柳树面前停了下来,低声叹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娘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可别再不高兴了,娘娘您开心,肚子里的宝宝才能够健康长大啊。”玲儿笑盈盈地扶住风九霄的胳膊,嘴巴甜得跟涂了蜜似的,头上别着先前风九霄送她的发簪,整张脸都被照得光彩动人起来。
风九霄淡淡地笑了笑,径直朝润春宫走去,润春宫门口站着两个太监,风九霄直接无视了他们,直接走进去。院子里宫女们正在打扫卫生,清洗着瓶瓶罐罐,很是嘈杂,猛地一看还以为是进了什么宫女的苦作室。
见到风九霄进来,宫女们都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边的活儿跪下去行礼。
“你们主子呢?”风九霄用手帕捂住口鼻,这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灰尘,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打扫的。
这时,正门的房间打开,茶儿从里头走了出来,在看见风九霄时,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风九霄与她对视了一眼,只淡淡笑了笑:“茶儿。”
“贵妃娘娘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