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常在就站在风九霄的身边,珠子近乎神奇地朝她那边蹦了过去,风九霄险些滑到,伸手想一把抓住慕容锐的胳膊,那白色卷毛狗却朝慕容锐扑了过去,慕容锐用胳膊挡住,却被卷毛过一口咬住,他发出难以抑制的一声痛苦的低吼。
一瞬间场面乱透了,站在慕容锐身边的贤妃想立即过去扶他,却踩着了乱蹦的珠子,摔了个狗吃屎,而环贵嫔眼疾手快地飞奔上前,一脚踢开还在嗷嗷乱吼的卷毛狗,将慕容锐从鹅卵石小路上扶了起来。
风九霄摔倒在地上,好在她先用手掌拄地,没能摔倒肚子,可她刚想起来时却全乱了套,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推了她好几下,还有人踩着了她的腿,她的腹部传来阵阵刺痛,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幸好,幸好,并没有出血。
慕容锐被卷毛狗咬得大出血,心里念着的却都是风九霄,怒吼着拨开层层人群,看着脸色苍白想从地上站起来的风九霄,他瞬间忘记了疼痛,立马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冲茫然的嫔妃贵人们大吼着:“去传太医!”
事实上风九霄并没有什么异样,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护住了腹中的胎儿,而即使此后有人推她,她也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因此并无大碍。
太医只是开了几方安胎定神的药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只剩下慕容锐一人,外头跪了一地的嫔妃贵人们。
“霄儿,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被踩着的手和脚有些疼。”风九霄咬着牙从被子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被缠得像个木乃伊,丝丝鲜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这群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慕容锐一拳头打在旁边的柱子上,眸中的戾气让风九霄有些微微得意。
“也不怪她们,是她们太担心你了。”
“你没事就好,我一定要查清楚这到底是谁干的,那狗是太后的宠物,怎么会跑到怡花园来?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那些珍珠最易令人滑倒……”
“你开什么玩笑呢?那珍珠是雨贵人的,雨贵人在场,难不成要当着你我的面害我不成?”风九霄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眼眸变得深邃起来,“要害我的,估计另有其人吧。”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我而惩罚的人太多了,太后已经开始不喜欢我起来,我不希望再因为我连累太多的人。”
“一天不除掉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想到她们日日夜夜都要害我们的孩子和你的性命,我连睡觉也不能安心。”
“你不要太多虑了,我是皇贵妃,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而且贤妃刚才……还扶了我一把呢。”风九霄抿嘴笑了笑,伸出手将掌心平摊在慕容锐的面前,“我还不小心拽下来一个东西,你看这是什么,我是不太清楚。”
放在风九霄掌心的,是她‘不小心’从贤妃拽下来的珠络,慕容锐从她的手心里拿过珠络,仔细看了看,神色就凝重起来:“这真是你从她身上拽下来的?”
“嗯……她扶我的时候我不小心扯下来的,看着挺熟悉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风九霄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锐一眼,他果然已经变脸了。
从珠络上来看,应该是前朝的一个东西,风九霄虽然不知道贤妃和前朝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之前有那个手帕上绣字的例子,因此慕容锐应该不会轻易饶了她。
“你先休息一会儿。”慕容锐扶着她躺在了床上,接着便拿着珠络走了出去。
风九霄看着慕容锐的背影,勾起了唇角,这可不能怪她,刚才贤妃推她时她顺手掳下来一个东西,本想挂在自己身上当做推到她的证据的,但后来却发现拽下来的这东西似乎有更大的作用。
慕容锐走出了风九霄的房间,外头跪了一地的人,此时太后正往这边赶过来,见到嫔妃贵人们都跪在风九霄的房门口,心想一定又是风九霄出了什么事,慕容锐拿嫔妃们出气,心里便对风九霄更加不爽起来。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烈日炎炎的,让她们跪着像什么话?你们起来吧。”太后站在嫔妃们面前,看着她们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十分心疼。
可嫔妃们仍十分胆怯,有的偷偷抬起头来看慕容锐的反应,有的甚至都不抬头,只等着慕容锐发话。
见他不说话,太后瞪了慕容锐一眼,厉声道:“皇帝这是怎么了?霜贵妃是人,你的这些嫔妃就不是人了吗?你怎么忍心让她们跪在门口?”
“算了,起来吧。”慕容锐不愿与太后争执,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嫔妃,低声说道。
这时她们才缓缓起身,几个答应身体不好,又跪了太久,起来时几乎跌倒。
“霜贵妃又怎么了?”太后朝风九霄的房间看了一眼,满脸的不悦,“本宫不是说了么?她身体不好就不要经常出去了,怎么总是不听?”
“是朕不好,朕不该拉着她去怡花园,要不然她也不会摔倒了。”听见太后指责风九霄,慕容锐也很不高兴。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总摔跤?”
“太后不要再责怪霄儿了,是朕的不对。”慕容锐烦躁不已,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太监宫女去通知太后的,被他逮到非教训一通不可。
“好了,都散了吧,既然霜贵妃没多大的事儿,你们也都回去吧,该用膳了,贤妃和雨贵人与本宫一起用膳吧。”
“是。”她们二人点了点头,便跟在太后身后准备离开。
慕容锐抓紧了手中的珠络,眉头皱起来:“贤妃,你站住。”
她顿了顿,僵硬了身子转过身来:“皇上叫臣妾有事吗?”
“你来朕的书房一趟,朕有话跟你说。”他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既然心中还系着前朝的事情,何必要对他这个现任的皇帝装作这样一往情深的模样。
可笑。
贤妃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有些害怕地攥紧了拳头,求助一般看向太后,希望太后能够当做自己的挡箭牌。但太后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慕容锐的怒气,她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那好,贤妃你去吧。”
“是。”她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随着慕容锐离开降霜宫,走向书房。
一路上宫女太监跟在身后,他沉默着,拳头紧紧地攥着,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贤妃低着头走在他身侧,这种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
从来都没有和慕容锐这样安静地一同行走过,虽然他的身上带着怒气,可若是撇开他那冷冰冰的表情不谈,贤妃仍觉得是温柔又幸福的。可她内心忐忑,她知道慕容锐不会无端端地找她,更不会无端端地让她去书房,可她做了什么令他不满的事了吗?她推风九霄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吗?不可能,她做得那样隐秘。
走了没多久他们来到书房,慕容锐推开了书房的门,一阵木头的香气传了进来,贤妃嗅了嗅鼻子,她知道风九霄可以随意地进出这个地方,但她自己却只来过一两次。
慕容锐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他推开面前桌子上的奏折与书籍,将手中的那东西扔在了贤妃的面前,厉声道:“还不跪下?”
贤妃定睛一看,竟是自己里衣里携带的珠络,她吓得惊慌失色,腿一软就跪下身去:“皇上!”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身上总是带着这些个东西,你是想造反么?!”慕容锐的声调越来越高,最后演变成了冲她怒吼的模样。
贤妃委屈又害怕,又想不明白这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在慕容锐那里,她明明有收好的……她抬起头,看着慕容锐不可置疑的目光,心里越来越害怕,跪着向前走了两三步,喊道:“皇上,您知道臣妾的心只在您那里,臣妾从未有过造反之心,臣妾的心天地可鉴!臣妾以乌拉那拉氏发誓,绝对没有任何造反之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贤妃发这样重的毒誓,慕容锐也被她骇住了,思前想后还是说道:“那这东西你如何解释?你应该知道被人发现是什么下场。”
“臣妾知道,臣妾任凭皇上处置,为奴为婢也好,只是请求皇上不要让臣妾远离您,其他的臣妾都无怨无悔。”贤妃双手放在地上,低下头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时眼中泪光闪闪,楚楚可怜。
好歹也是多年的感情,她的父亲又是功臣,总也不能这样无情地就废了她,慕容锐站起身走到窗台前,望着外头的银杏沉默了许久,最终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宫里面壁思过吧,朕要看你改过,否则不可能再原谅你。”
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贤妃含着眼泪受宠若惊地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臣妾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