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黛也想像南南那样放声大哭,但她不能,她心里的悲怆郁结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满是獠牙的动物,在一口一口地啃噬着她的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我该回去了。”兰黛缓缓往后退,今天她哭得够多了,不想继续了。
“你要我怎么做?”慕容锐的声音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他哀求地看着她,“我怎么做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可能。”兰黛坚决地摇着头,转过身就渐渐地离开了慕容锐的视线范围内。
“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吗?”慕容锐紧皱着眉,狭长的眸紧紧地眯起。
风九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他和孩子,就这样毅然决然地嫁给另一个人。还是他曾经的好朋友。
好!既然她这么狠心,就别怪他不义了。
当天晚上,慕容锐就带着他们离开了北祈,兰黛在听见这个消息时十分伤心。
“黛儿,其实我可以给你自由的。”北堂亦歌说着,将一块板栗炒鸡放进了兰黛的碗里。
尽管面对一整桌精致华丽的饭菜,但兰黛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今天流了太多的泪,现在一遇风,她的眼睛就开始流泪,怎么都止不住,好不容易止住了,可却没了胃口。
自由?什么是自由?是可以没心没肺地回到慕容锐的身边,还是仅仅是可以任意出宫?
兰黛迷茫地看着他:“亦歌,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你还是在意慕容锐,如果你还是在意他,我可以让你回去。”
“尽说些违心的话。”看着北堂亦歌十分不舍的模样,兰黛嗤笑着摇了摇头,“你明明不想让我走。”
一眼就被兰黛看了出来,北堂亦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在兰黛的眼里,他变得可爱极了,但他仍要为自己解释:“我其实想做个让你开心的人,更不想勉强你。”
“你没有勉强我,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兰黛耸了耸肩,佯作无谓地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吃醋。”
北堂亦歌的脸竟然微微红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吃醋,是不想让你受委屈,我不想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不喜欢听。”兰黛再一次重审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不情愿之说,我嫁给你,以后会和你一起过一辈子,我说清楚了,你满意了?”
“黛儿……”他真拿她没有办法。
“好了,已经过去了,吃饭吃饭,以后我就是你的皇后了,你可得好好对我,否则我可是会跑的。”
北堂亦歌扬起笑容,揉了揉兰黛的脑袋:“好,一定会的。”
西陲皇帝和东韩皇帝还留在北祈的皇宫,使臣会带他们各处游玩,而慕容锐却早早地离开,此时正在前往南夏的马车上,但他们还没有离开北祈。
雪贵妃与他坐在同一个马车里,南南和北北两个孩子则和奶娘呆在另外一辆马车。
雪贵妃看着慕容锐,他神情冷漠,目光空洞,仿佛受了很大刺激,平时虽也不爱说话,可已经两个时辰过去,慕容锐只字未提,马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要命。
“皇上,您是不是不舒服?”雪贵妃再也受不了慕容锐这么沉默是金了。
“没有。”他言简意赅,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十分茫然。
“那为什么不说话?”
“不想。”慕容锐还真是惜字如金,雪贵妃叹了口气。
“是因为见到了风九霄吗?”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就是忍不住。
慕容锐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生机,蹙眉看她:“你怎么知道?”
“刚开始不知道,只是现在看您的表情才猜出来的。”雪贵妃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往外瞥了一眼,还好,他们已经快到交界处了。
原来那女人真是风九霄,蒙着脸,难道是不愿意让慕容锐认出她?这个笨蛋,慕容锐已经为了她废掉了几乎全后宫的女人,她居然还要嫁给别的男人,不过她也够有手段的,再一次嫁人,又嫁给了一个皇帝。
“那你觉得她变了吗?”沉默了半晌之后,慕容锐再次开口问道。
“变了,以前她是不会戴面纱的,也不会装作不认识臣妾。”雪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皇上,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皇后好像……不再喜欢您了。”
“她不再是南夏的皇后了。”
“也许她是有苦衷的,皇上,您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尽管雪贵妃心里却不这么想。
“为什么?她既已决定离开,朕没必要再做无用功。”
看着慕容锐冷淡的神情,雪贵妃心中惆然,现在她虽然是后宫里唯一的女人,也是贵妃,但是慕容锐的心里却只有风九霄一个人,她无法插足,顶多是陪他说说话而已。
“只是可怜了南南这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亲。”
“你不就是他的娘亲吗?”慕容锐冲她挑了挑眉。
雪贵妃绽开一个笑容:“好,臣妾就是他的娘亲。”
看着窗外的景色,慕容锐陷入了深思。
突然,马车内一阵颠簸,雪贵妃尖叫了一声,倒在慕容锐的怀里。
“怎么回事?”慕容锐抬手将马车帘子掀开,这时就看见一个杀手正直直地朝他冲来!
慕容锐推开雪贵妃,拔出腰间的长剑,在那杀手即将刺进来的那一瞬,用长剑勾住了对方的剑,一个螺旋过后,便将对方的剑给击到了远处,慕容锐不再迟疑,一剑赐死了那杀手。
“这……太脆了吧?”他不明所以地皱起眉,简直是秒杀。
雪贵妃仍害怕得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去看,这时就看见慕容锐蹲在那杀手的身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皇上,你没事吧!”她焦心地跑到慕容锐身边,将他翻来覆去地看,见没有伤口存在,才松了一口气,“您吓死臣妾了!”
“真奇怪。”慕容锐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在杀手的身上找着,突然,他在杀手的胸口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北祈的令牌。
“是北祈皇帝派杀手来杀我们?”雪贵妃大惊失色。
“不,这件事很蹊跷,这么弱的杀手,不可能是北堂亦歌派来的。”可既不是,为何又会有北祈的令牌?
“也许……也许是来威胁我们的!”
“威胁?”
“也许是因为我们发现了风九霄的身份。”雪贵妃怔怔地说,“这凶手肯定是过来警告我们的,皇上。”
慕容锐没有回答她,盯着那块银色的令牌深思。他没想到,交往多年的好朋友,竟然会派人来取他的性命。
真是讽刺,今天他过得真是太糟糕了。
四年后。
大得无边无际的花园里,百花争艳,万花齐开,在暖洋洋的太阳的烘烤下,发出暖暖的花香。
宽阔的草坪上,两个小奶孩正在玩耍,一旁几个宫女坐在草坪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孩子。
不远处,一位穿着淡紫色宫装的女人正缓缓地踱步而来,四年的时光没有在女人的脸上刻下任何细纹,她仍然是那么漂亮,那么优雅。
宫女们看见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低着头退到一边:“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怎么不看着皇子们?要是摔着了怎么办?”皇后皱眉,缓缓走到南南和北北的面前,将他们揽到自己怀里,“宝贝儿,玩的开心吗?”
“开心。”两个孩子脆声回答道。
较为强壮些虎头虎脑些的自然是南南,而一旁有些怯懦的则是北北了。
南南穿着一身金色周锦制作而成的宫装,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璎珞,长长的辫子甩在后面,用金色的流苏扎着,浓眉大眼,与慕容锐的模样如出一辙。
而北北就稍清秀些,性子也懦弱些。
“皇上让母后带你们去大殿,要抽查你们的背书,今日的背好了吗?”皇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南南低下了头,紧皱着小眉头,显然没有做好功课。
而北北则十分清脆地喊了一声:“我有背好!”
“好,北北真乖,南南又调皮了,快走。”皇后拍了拍南南的头,又拍了拍北北的头,一只手牵一个,朝皇上的大殿走去。
南南不满地嘟起了嘴,心想:“皇后娘娘又不是我的亲母后,当然只夸北北不夸我了,哼,我要去找母后。”
皇后带着南南和北北来到了大殿里,慕容锐正在批改奏折,因为熬夜批改奏折,他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起来,太医说他的眼珠有点问题,用树脂给他配了一个不知叫什么的东西,看奏折的时候,用树脂做成的圆片放在眼前,就能够看得清楚了。
“皇上,臣妾把南南和北北带来了。”皇后松开了他俩的小手,笑盈盈地来到了慕容锐的身边。
慕容锐抬起了头,看向站在大厅里的两个孩子,一丝笑容从他嘴角逸出:“《三字经》背了没有?”
“背了……”南南的声音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