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绝代和乱世，你杀了谁？”
这句话无疑是众人有生以来听到最匪夷所思的话了，绝代和乱世是谁？至圣宫的两大护教长老，其一身武学修为已是江湖中最顶尖的几人之一了，就是作为与之齐名的天师府的掌教天师，想要杀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只怕难如登天，更何况这二人还是情谊深厚的同门师兄弟。
谁也不敢想这件事，更不敢说这样的事。
可书童却说了，而且说完后还带着微笑看着司马轩轾，一时间清风微拂，刚才司马轩轾引动的异象已然不见了，天空又恢复晴朗，但司马轩轾的脸此刻却有些阴晴不定，不过他的城府不浅倒也没有让书童看出端倪。
“前辈，晚辈就算此刻生死难测，却也绝不会为了活命而担这弑师灭祖的名头。”司马轩轾对着书童义愤填膺的说道。
书童笑的更大声了“你不必担，也不必认，我只是在问你乱世和绝代谁死了？”
司马轩轾依旧冷眼相视，淡淡道“两位师尊武艺高强，谁能伤他二人？”
“这倒也是，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杀死他二人的又用什么办法从他们的嘴里套出九天雷诺的心法的？”书童抿着嘴巴，来回踱着步子说道“不如这就算第二个问题吧！”
“士可杀，不可辱。我虽不才，但亦知忠孝二字，师傅待我亲如子，今日你要杀便杀，我绝不会认此事。”司马轩轾坚定的说道。
书童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可知我为何有此一问？”
司马轩轾冷冷道“不过是要杀我，又怕宫里责罚，所以以此为自己开脱脱罢了。”
“哈哈哈，好一个阴险君子啊！”书童笑声突然停止，他又恢复服之前那冷冷的态度，他看着司马轩轾，就像看着一坨屎一样厌恶“我真看不惯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书童坐了下来，对着司马轩轾道“九天雷诺事我宫最高武功心法，按照宫里的规矩，此功法在护教长老给其弟子传授时，只能传授半部，剩下的只有在护教长老无力护教时，交付有能力有护教之心的人手中，又或者在其弟子入宫三十五载后，既要天赋极高，又要对宫里忠心多次立功才能传授。”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三人十年前离宫来此，并未见你，所以你并不符合后者。”
司马轩轾静静的听着，此刻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点的急躁，杀至圣宫护教长老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
其他三人也在静静的听着，琴童和剑童在这一刻似乎都忘记了痛苦，他二人好像对这件事也是很看重。
书童见司马轩轾不说话，便接着道“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九天雷诺是乱世与绝代师傅冒死得来的，所以他二人绝不会轻易交出，除非生死相逼。”
司马轩轾已无话可说，这些他的的确确忽略了，刚才情急之下用了九天雷诺，忘了可能会暴露他杀死绝代仁的事。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承认吧，若被乱世行知道绝不会放过他，不说吧，书童也会杀了他。
“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我给你一盏茶的世间。”书童说完后便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司马轩轾的回答。
时间悄然而逝，司马轩轾突然想起了绝代仁死的时候，那天他是不是也如现在的自己这般纠结？
“死的是绝代仁”
司马轩轾最终说出了书童问的问题，这也是自己权衡后的结论，不说自己现在就会死，说了自己可能会被乱世行追杀，但那到何时了，而且书童许诺会帮助他，如此自己只能冒险一试了。
司马轩轾的声音不大，但却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响在众人的脑海，琴童与剑童震惊之余，将目光转向司马轩轾，先前他们轻视的这个年轻人居然杀死了绝代仁。
他们不信，不敢相信。
可书童却信了，他笑着将司马轩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他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司马轩轾！”司马轩轾挣扎着站了起来，对书童作礼道。
书童思索着记忆，终于展颜道“哦，原来是司马都尉之后！”
“前辈认得家父？”司马轩轾略带些疑惑，毕竟自己父亲虽武功不低，但在江湖中声名却是不显。
书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问道“他死前可曾交代过你什么吗？”
司马轩轾突然想起了芳华草，此事万万不能说出，要不然到时哪里还轮得到自己。“没有，我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留着他。”
“你想要的是什么？”
书童的话突然让司马轩轾感到很怪，他怔了怔说道“这算第三个问题？”
书童目光冷冷的看着司马轩轾道“你若当这是第三个问题，那便该说实话，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司马轩轾干咳道“这是自然。”
“可你第一句就骗了我。”书童此刻就像审问犯人一般问责着，阴冷的面色上可以看出，他有些动怒了，“芳华草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司马轩轾突然语塞，但还是佯装镇定道“关于芳华草的传说，我自然知悉。”
“我说的是剩下的芳华草在哪？”
一时间，风好像都静止了。
司马轩轾的额头已然落下豆大的汗珠，他现在开始怀疑当时自己杀绝代时旁边是不是有人？
自己当时将绝代带到那个山洞时，自己紧绷的神经便彻彻底底放松了，所以现在他真的在怀疑在当时是不是有人隐匿在一旁，看着自己如何弑师灭祖！
书童见他不说话，阴冷的目光突然变得和善，他大笑道“哈哈，好了你也不必疑惑了，我只是问问而已，我对此物并没有兴趣。”
话虽如此，但司马轩轾却不相信，当年江湖中为了这一株芳华草可是掀起了无数场血雨腥风。
可以说当时的江湖中人有不在乎钱，有不在乎女人的，但决没有不想要芳华草的。听说就连身处方外的天师府的掌教天师都曾为了芳华草，而参加了当时的追杀温韬的组织。
可以说芳华草对江湖中人的诱惑是致命的，可现在却有人说对这件东西没有兴趣。
书童又笑道“此事缘由待我稍后说与你听。”
说罢便将琴童剑童与奴马的穴道解开，看着剑童与琴童恨不得杀了他的眼光，他面容沉重，说道“今日待我将这件事告知你们，你们便知我这些年为何如此了。”
琴童闻言冷哼道“任你巧舌如簧，当日我亲眼所见之事，是不会改变。”
剑童倒是无话，收了剑，只是略带些讥讽的笑意看了一眼书童便转身走进最中间的那间屋子。
司马轩轾扶起奴马问道“怎么样？”，璇即递给了一颗小还丹。
奴马惨白的面庞上添了一抹笑意，薄薄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左手捂在伤口处佝偻着身子，在司马轩轾的搀扶下也走向那间屋子。
这间屋子门窗都很小，而且里面到处挂着黑布，所以整个屋子显得格外的幽静深邃。书童好像不太喜欢光亮，整间屋子只有两盏烛火，正堂处摆放着一个莲花状的蒲团，后面供奉着两个人像，司马轩轾看了好几眼也没认出那两尊人像是那路神仙。
书童便坐在了那个蒲团上了，而其他人便坐在了两边的椅子上。昏暗的房间里有阵阵香火的白烟随意飘散着。
“二弟，三妹这些年是为兄让你们受苦了！”书童陡然间开口，对着琴童与剑童深沉的说道。
但琴童与剑童似乎不太领情，二人皆没有回应书童的话。
书童看向司马轩轾缓缓道“自绝代仁死后，你怕是惶惶不得终日，生怕乱世知晓前来杀你是吗？”
司马轩轾没有回答，却问道“前辈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因为我要杀了他！”
这一次琴童与剑童终于认真看向了书童，眼中十分复杂，却依旧没有说话。奴马听了微微一笑，但这一笑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马轩轾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难道前辈已有实力杀死他？”
倒不怪司马轩轾有此一问，当时绝代仁是因为与服用了芳华草的温秋雨两败俱伤，才让他有机可乘，而乱世行的武功就是温秋雨再吃一株芳华草，也绝不可能将他重伤，而且那日与白虎老人一战，他才算是对乱世的武功有一点点的了解，他的武功纵然不是天下无敌，但也是绝大多数超一流高手的噩梦。
书童叹了口气道“乱世行武功绝顶，我就是再练十年怕也不是对手”
“那前辈？”
书童看着司马轩轾说道“我想要你帮忙？”
司马轩轾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了，一个超一流高手居然与他一个普通的高手来商量杀死很多超一流高手的噩梦。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们毕竟都是同门。”司马轩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自己已经做了这样的事居然还有脸说别人？
他突然发现今天发生的事都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而琴童与剑童此刻眼中已泛起了滔天恨意。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藏了十年了。”
“此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书童陷入了回忆，“那一次，我们三童受命去执行一次秘密行动，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宫主与他二人一起参加任务。”
随着书童的话语琴童与剑童也陷入了回忆。
“当时完成任务后，我心中总是郁郁寡欢，总觉得有事发生，于是我便离开了队伍，提前回到了宫里，而就在我刚刚回到宫主房间，却发现宫主不在房里，突然我听到后院有打斗之声，我循声而去，果然在后院见到宫主，那时他正在与一个蒙面黑衣人对战，我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可没想到那贼子的武功竟然很高，我二人对他才隐隐占了上风，本以为耗下去，乱世或是绝代会前来帮忙，可那一战足足有两盏茶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来，我来时宫主已然受伤，后来那贼子一记手刀居然将宫主的胸膛劈开，我拼尽全力将他打退，最后时刻绝代仁突然出现，将其打退，并追赶。”书童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苍老的面庞上全是愧疚与愤恨。
“最后，宫主伤重，慢郎中令狐九龄也无力救治。临了告诉我他认出了那出手这人便是乱世行，我当时也是不可置信，因为乱世行可一直都是那个真正忠于宫里的，我反复询问了数次，宫主说，他虽没有看清全脸，但他还是认出了乱世眼睛”是的，司马轩轾也见过乱世的那对眼睛，可不是谁都能够模仿的，那是一种武功登峰造极后的寂寥，又看透一切的眼睛。
司马轩轾疑惑道“既然乱世行要杀宫主，他为何会让宫主看出端倪？”
书童还未说话，那琴童倒先怒气冲冲道“那贼人怕是没想到宫主目光如炬。”
言罢，书童才缓缓说道“我当时也这样想，但是最终还是确定了正是他，因为至圣宫门禁森严，谁想要穿过重重警戒来宫主住所杀人必然不可能，除非是宫中之人，而宫中武功如此之高的也只有他了。”
话说到这里，书童才看向琴童与剑童道“接着宫主要我无论如何活下去查出乱世如此做的目的。”他顿了一下又道“就因为这样，宫主才要我向乱世行示弱以消减他对我三人的杀意，而我三人也一直就是宫主最信任的人，所以为了彻底消除他对我门三人的杀意，我才特意请求宫主给我三人中下天雷弑命录。而这些年我虽早将天雷弑命录破解，但我又怕你二人性子刚烈惹出猜疑，所以没有给你二人破录。”
说罢，他居然向琴童与剑童跪了下来，沉声道“为兄对不住你二人，当初说过要在这宫中护你二人，却让你二人受了这么多苦，希望你二人能够理解为兄的用意，原谅为兄！”
二人闻言，一时间沉默不语，毕竟书童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已经让他们仇视了近十年，岂是一朝话说开就能瞬间冰释前嫌的，再者他二人误会了书童这么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司马轩轾便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合作吧！”
剑童扶起书童，缓缓说道“大哥，我王通剑不会说那些客套话，我先将话说明，宫主待我等恩重如山，而至圣宫却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此次若为宫主报仇成功，我想退隐山林，安稳余生。”
琴童也终于开口“大哥这些年小妹路鲁莽任性，也盼大哥莫要记恨小妹，我与二哥心思相同，为宫主报仇之后，我等一起退隐山林吧！”
十年的心结解开，书童那浑浊的双目竟然落下了两颗泪珠。刚欲说话，庭院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