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婷努力想象着这个建筑,除了墙壁的分级凸起和宽敞的窗户之外。竟然没有装饰,这里还没有封顶,它对周围的土地对着树和水,太阳对着远方的城市和地平线。也有地球上人们塑造出来的所有其他轮廓敞开着,在房间的尽头,对着入口的地方,城市的背景前立着一个雕塑。
此刻漆黑中,除了第一批石头,黄楚婷面前什么也没有,但是她想着完成之后的建筑。
她手指的关节感受着她仍然记得移动铅笔,把它画下来的时候。她在那里想着建筑穿过粗糙不平的土地。
过了十几天。围墙已经陆续从地面升起,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围墙发出柔和混浊,如同地下水那样的光芒,高高的围栏在周围守护着它们。
她们委托的雕塑小样已经拿来了。一块湿布盖在还没有完成的雕塑上。放雕塑的屋子门打开着,迎接着春天晚上的第一缕温暖。树枝也在外面悬挂着,上面有三片新叶映衬着漆黑的天空。
星星一眨一眨,就像落在树叶边上的水滴。当他们对这雕塑小样品头论足的时候,
另一个工程停工了。因为甲方公司在一堆官司当中面临混乱,那个官司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清理。工程不得不停下来等待。
深夜,黄楚婷加班,然后会站在公园的树下,看着这个漆黑死气沉沉的东西,屹立在这个城市辉煌的建筑当中。她的手会像当初泥土模型上那样移动,在这样的距离,一副破损的设计方案,可以在这双手下被抚平。但是这个动作除了空气之外,什么也碰不到。
而黄楚婷强迫自己在这座建筑当中穿梭,她走在悬挂于空旷之中的颤抖的厚木板上。
不过没有屋顶,也没有地板的房子,走到宽阔的边缘。这里的横梁伸出来。像是穿透破损皮肤的骨头。
停工的建筑好像是一个不吉利的前兆,它预示着一个不好的结局,但是另一个有雕塑的建筑,却一直顺利地将要完工了。这个顺利并不是一直到最后,它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一个清澈的安静的夜晚,建筑空旷而沉寂,红红的落日映照在石灰石墙上,就像早晨的第一束阳光。黄楚婷和她的团队站在那里看着建筑,然后站在大理石雕像面前。这之间什么也没有,那矗立在他们周围的影子,似乎同样是被那只塑造了墙的手塑造出来的。暗淡下来,即有规则地流动着,好像是语句给墙壁赋予了声音。
有雕塑的建筑本来预定于10月底要进行剪彩。
不知道什么原因。外界传言却取消了剪彩这个仪式。并传出了一些消息。说是以黄楚婷为首的团队,受托于一项非凡的责任。受命建造一座伟大的有雕像的建筑,雇主十分信任他们,并且给了他创作上的自由。
建造过程当中,雇主并不在场,如果他们的犯罪学术语能够适用于艺术领域,人们不得不说黄楚婷为首的及团队,正在进行精神剽窃。
“在这个建筑当中,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把宗教建筑的每个概念都颠倒了,它不是被严格的关闭着,而是对外洞开着,让他们立了一个雕塑,但是那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神圣,反而觉得渺小。他不像其他的高大的建筑那样直入云霄,就像人们在呼唤比自身更加高尚的东西,它是躺在地平线上的,肚皮扎在泥土当中,像在宣称他对传统经典建筑的挑战。那个雕塑更是粗俗不堪。安全能够让人产生不愉快的联想。”
更加严重的评论也随后出现:“一进到这个建筑里面,人们就会感到无所适从。建筑给人的感觉是自大,无耻,蔑视,自鸣得意。”
最初的时候,黄楚婷对这些负面的评论并没有在意。她召集团队里面合作的其他人一起分析了评论里的内容。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评论完全是有一个总体的导向来支持他们的说法。这个总体评论来自何方?他们无从探究。
任何一个建筑,在完成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负面的评论,这对黄楚婷来说早就经历过了,团队里的其他人都觉得这些评论可能过一阵就会烟消云散。如果设计师不出来跟他们进行辩论,那说话一方总会觉得没趣,久而久之就会闭上嘴沉默下去。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黄楚婷以及她的团队所面临的局面将没有那么乐观。
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像潮水一样向他们涌来的时候。甲方竟然对黄楚婷她们进行了诉讼。
诉讼的内容是说他们违反合同,违背作品,要求赔偿,甲方要求他们赔偿足够的数目,来找另一个建筑师对它的建筑进行整修。
甲方这一举动出其不意,让黄楚婷她们感到大为意外。
当初在签署合同的时候,包括建筑草图,还有一些细节,都已经经过了甲方的签字。现在对方却要状告他们,显然是要把以前的一切都推翻。而甲方有足够的金钱雇佣最好的律师。
黄楚婷团队其他三个人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他们分析出,甲方一定是被社会舆论所产生的压力压垮了。对于设计师那些负面的言论潮涌而至的时候。那些舆论的余波,无疑会让甲方感到巨大的精神压力。
接评论的画外音,无疑是说,甲方完全是一个没有脑子,没有品位,没有审美的人。他怎么会雇用像黄楚婷这样的建筑师呢?
黄楚婷她们的团队,被要求发表声明,他们在办公室接待了很多记者。
“关于这座建筑,我对任何人都无可奉告,如果我准备一些苛刻的话,去塞满别人的脑子。无论对他们还是对我都是一种伤害,但是你们来到这里我很高兴,我确实想说这些事情,我想请每一位对这个感兴趣的人都去看看这座建筑,你们真正去看看,然后使用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要被别人的舆论所左右。”
黄楚婷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后,马上就有新的舆论出来了。
“黄楚婷好像是新闻制造者,她以一种自以为是的高傲态度接待记者,声明说公众是一锅大杂烩,她没有选择发言,但是她似乎清楚地意识到那种态度的广告效应。黄楚婷还说,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尽可能多的人去参观这个建筑。不然没有资格在这里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