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嬛再次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睡的也不是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而是睡在铺好的一叠稻草上。
要不是她脸上还带着那药膏引来的刺痛感,她还以为昨天晚上段晏来过只是做的一个美好的梦。薛蕴嬛一只手撑在地上,从地上爬起来,昨夜睡的是前所未有的安稳,这让她恢复了很大的精力,意识也清醒多了。
想到自己昨夜与段晏闹的别扭,那样缠人,脸色就不由得红了红。
“醒了?”
忽地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响起,唤回了薛蕴嬛的注意力,她顺着声源看过去,看到了在铁栏之外一派悠然自得的薛贤,薛贤仍端坐在轮椅上,用审视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阶下之囚的薛蕴嬛。
薛贤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依然显得高于还趴在地上的薛蕴嬛,“你睡的还真是安稳,不知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等薛蕴嬛爬起来,坐直她就能平时眼前的人。许是因为休息的够好,薛蕴嬛的从未有像是现在这样清晰过,她现在不再是薛蕴嬛了,她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质问眼前的男子,或许能从这个假的薛贤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来。
薛蕴嬛坐着,对还在轮椅上的薛贤要比划手势。
“拿纸笔来,叫她写。”薛贤看出了她有话要说,与身后推动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是薛贤带来的人,她还是第一次来地牢,自是不熟悉地牢内的摆放和运作。只好求助于一旁看守薛蕴嬛的十七,十七也没有多说,面容冷冽地朝一个既定的看向看了一眼,那侍女登时会意。
离开了不到一会,侍女就回到薛贤的身边,将找到的纸笔递交给薛贤。薛贤粗鲁地直接扯走了在侍女手上的纸笔,转而随手地一丢,将手中的纸笔直接地丢进了牢狱内。纸张又是特别地轻的,一丢出去,登时四散开来飘在空中,只有笔墨是还算稳当地落在地上。
那墨池中的墨也洒了不少出来,还起码还能用,而纸张四散飘零,需要薛蕴嬛一张一张捡起来。
十七的眼眸微动,觉得眼前这人此举有些过分了,这明显是看不起人,想要侮辱一个人的举动。虽十七内心波动,可脸上半点表现都没有,本来段晏将十七留在这里,十七是分外不愿意的,可经过昨夜看到段晏如此对待一个女人后。
十七忽地醒悟到了,这是段晏珍之又重的人才愿意交给自己去守护,所以他便应承下来了。
薛贤像是在嫌弃薛蕴嬛迟迟没有动作,冷漠地开口道:“写。”
如若不是十七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看到一个作为父亲的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怕是过分了。哪怕这是一个陌生人,真正的薛贤薛老将军也不会这样对待一个阶下囚,更何况这一个囚犯还是个女子。
“你是谁?”薛蕴嬛的手只是在一瞬收紧,又放送,她抓起纸笔写道。
薛贤的眼眸出现了微妙的讥讽,缓声地说,好像叫薛蕴嬛好一字一句地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我是谁?我自然是薛贤。”
哈。
薛蕴嬛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又写道:“你是薛贤?那我问你薛贤一生有过几次的败绩?”
“……”薛贤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难到了,一时间竟没有答话,像是在犹豫,“我这征战一生,何尝记得清?”
薛蕴嬛再也忍不住哈地一下笑出声了,她的手从最开始的低笑到最后猖狂的大笑,连带着沙哑的嗓音听起来还有真有些渗人,那样子要不是薛蕴嬛正被锁链锁在一边,一旁的侍女很担心薛蕴嬛会不会一下冲上来。
侍女被这笑声弄的皱紧了眉头,脸上也出现了防备的警惕,就好像随时准备好了随机而动。
“你不是薛贤,你当然不知道。”她又在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下这一行字。
薛贤深深地皱着眉,他冷声道:“胡说什么,我当然是薛贤。”
因为这里还有别人,薛贤不能否认,他也不能慌乱,只能沉住气。可薛蕴嬛这的确是太碍事了,她作为薛贤的女儿,难道又真的会对薛贤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假的薛贤是不相信的,因为谁都知道薛贤一生为苍越而战,鲜少有回家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薛蕴嬛不可能那么了解薛贤。
所以,假的薛贤也收敛了自己的慌乱,沉声道:“不过两三次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就是破绽了。
薛蕴嬛已经完全确定了眼前这个薛贤就假的,虽然从神情到行为上来说,还有那皮相,无一都显示着眼前的薛贤就是真的,可话语中的漏洞还是叫这个模仿者暴露了自己。
真正的薛蕴嬛真的不知道薛贤的败绩,但她只是寄居在薛蕴嬛身体上的一抹魂灵,还是这本书的作者,换而言之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人设,也知道设计自己笔下的薛贤这一生从未尝有过败绩。
他说两三次?
“你错了。”薛蕴嬛又写,她仿佛只是为了激怒眼前的人,“你错了!我爹爹她这一生从未战败。”
薛贤神情冷冽,怒道:“谁是你爹爹?你又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竟在这儿口出狂言。”
薛蕴嬛止不住地想要发笑,又在纸张上写,“你这个冒牌货。”
她一遍遍的挑衅显然激怒了假的薛贤,薛贤差点就想要直接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他需把轮椅的扶手捏的很紧很紧,紧到双手的青筋都凸起才不至于叫自己气的失去理智。
侍女发现了这点,连忙开口道:“我家小姐好好的在医馆里呢,你怎么说胡话!”
“你也是个骗子。”薛蕴嬛冷静下来,开始逐一反击。
伤害过薛蕴嬛的人,哪怕是现在薛蕴嬛不能直接动手,光是动嘴她也要叫那些人难受。
“真的是胡言乱语!来人!”薛贤看向一旁看守着的十七,以为他是这地牢看守的侍卫,下意识地就想要使唤道,“将牢门给我打开,给我掌她的嘴。”
薛蕴嬛扯了扯嘴角,半点没有惧怕的样子。看来眼前的冒牌货的确是气到极致了,不然也不会直接开口想叫十七打开牢门了,她分明是不能说话的,只是单纯地用纸张写的,却气的叫十七打开牢门要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