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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他不是乌衡光,不是不悔公子,是……惠王!

小薇坐在窗前,手支着下颌,神情恍惚,思绪飘得很远,她心底对这个惠王有着莫名冲动,她突然特别想摘下他的银面,那个精致的几乎完美的面具下,到底掩盖了怎样一张脸?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男子清华的月色容颜,铜门落下的情景久久挥之不去。

晚膳是天墨鸿恩赐的,可她看着长长几案上菜色精致的一碟碟小菜,毫无食欲,瞥眼间却见青青翠翠的几碟,吉祥客栈的早晨,风一般的男子孩童般的双瞳,幸福满满的侍奉她用早膳的情景毫无预兆的蹦入眼帘,手中的筷子真的落不下了,几乎没吃便撂了筷子。

夜色降临,小辉子见状只好吩咐人撤了,小薇没精打采的连小辉子也打发了,一个人又静静的又坐到了窗边,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冬天真的很冷。

小辉子进来掌灯见女子依旧坐在那,姿势一如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基本没有动过,心下叹然,将宫灯的笼纱盖好,转身去天墨鸿那回禀。

宫灯是由上好的笼纱制成,笼纱上描绘着几笔淡淡的兰花,灯座里的火苗荧亮如星光,透着笼纱散发着淡淡的橘色,暖暖的照在小薇脸上,一半脸颊晕黄,一半脸颊晦暗,她终于动了动,转身却见月华之色的梨筝,仿佛看到莹白的琴案后坐着风一般的男子,手指修长,轻轻拨弄,抬眼看向她时是明媚的暖笑,若一池春水,搅动涟漪无数。

今夜又要独坐天明了,她以为他们各有归路,她也应该放下了,可原来她从来就不曾放下。

披着胜雪的狐裘大氅,怀抱梨筝步出舞乐坊,没有宫灯的照明,仅凭半月洒落的银辉,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片幽暗的假山后,她登上楼台,八角凉亭磅礴的伫立高处,拂过如意美人靠,她将琴置在石案上,落座,素手轻按,铮铮古音蓦然萦绕耳际。

“光,本是要亲自弹这首曲子,琼花树下,他想弹给你一个人听!”男子淡淡的说着,眼底是暗色的忧伤。

“风,能教我弹琴吗?”此筝是那男子留下给她,世上独一无二的梨筝,她要为他弹奏一曲,她和风学了这首凤求凰。

可在她的手中,这梨筝却失了色彩,不论她多么用心的练习,多么专注的弹奏,指尖是多么的娴熟,可……终究再也听不到那样触动心房的声音,她有些挫败,手指轻轻按住琴弦,止了所有的动静,周围顿时一片静谧。

“薇儿,近来可好?”空旷的四周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不是很大,淡淡的,仿佛一阵轻风拂过脸颊,即便夜深人静也并未显得突兀。

小薇恍恍的怔了怔,夜色下男子一身墨色,滚烫的金缕线在月色的余晖下折射出神秘的色泽,回首见,银色面具清冷依旧。

“你……你是……?”她缓缓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在下天玉骄,江湖别号……不悔公子!”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儒雅而温润。

他是惠王,却也是不悔公子,她突然笑了,她怎么这样死心眼,是啊,不悔公子怎么就不能是惠王呢?

不悔缓缓走近梨筝,低首凝神,雪般白皙的长指掠过琴弦,流水长音滑然飘出。

“这是……梨筝。”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说着。

她淡笑,笑中带着化不开的哀色,“筝有梨色,音韵绕云,轻若鸿羽,婉转绕梁却是震慑浩瀚九霄,可惜……我只会花俏的敲击之乐,可惜了这独一无二的梨筝!”当日,光是这样说的,当时他似有若无的笑,看她时是殷殷的目光,只可惜,当时,她并未读懂那目光的含义。

不悔身子一僵,连唇角也僵硬的失了笑意,低首撩拨琴弦的手指缓缓代过琴弦,悠悠琴声掩盖了他慌乱的悸动,“你弹的很好,我就是听到这曲音才来的,薇儿,你弹的是什么曲子?”

小薇连礼貌的笑也挂不住了,往事历历在目,怎不叫她感怀悲切?沉沉道:“此曲凤求凰!”凤求凰,风曾说这曲子是光谱的。

他的手指蓦然停滞,一点点收回,心中却压抑的喘不过气,凤求凰?是风谱的曲子,他神情专注,反复修改,曲成,他却无论如何也未曾在人前弹奏,他记得,风谱曲,在小薇中镖后的那段日子,原来,风在他之前……动心。

他想笑,紫霞湖,她紧紧攥着已经魂飞的男子的手,不顾性命的不让男子掉入湖中,他看在眼里,心中滋味百转千回,腐尸洞底,她泪眼朦胧,苍白的小脸看着是那样的撕心裂肺,爱吗?她爱的又是谁?是他?是风?还是那个妖异的男人?

一阵寒风吹过,淡淡的云雾遮住了清明的半月,朦朦胧胧仿佛罩了一层薄纱,像女子光洁的半张脸颊,弥留之际,明眸灿笑,嘴角勾起的笑纹牵出无限遐想,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女子笑的侧脸,冰冷而空洞的心因此涌起暖流,充盈着,撩拨着,温暖着……。

君去不知归路,漫漫岁月无交集,再见君,不识君,道不明命运捉弄?

月下,静默的男女,莹白的梨筝散发着淡淡的清冷,往事如云烟,明明是同一幅薄绢,她看不透,他,不敢看透。

“不悔公子,啊,不,王爷,天色已晚,薇儿要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吧!”小薇微微俯身,抱起梨筝,准备回去。

不悔几步走到她身前,顿了顿,从她怀里接过梨筝,温和道:“还是叫我不悔吧,夜深路滑,我送你回去!”不待她反驳,他已经先一步步下台阶。

跟在男子的身后,他消瘦的背影刺的她眼眶发酸,咬唇硬是逼回眼泪,他再像终究不是光,她只希望,在世上的某个角落,他能安静的沉睡一千年……一万年或者更久。

眼看着舞乐坊匾额就挂在前方的月亮门上,不悔止住了脚步,轻轻的抚摸着梨筝,“是把好筝,你……要珍惜!”将筝递还给小薇,浅浅淡笑。

她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开口,“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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