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江之洲往杨清的面前这么一坐，眼睛却是一直落在他的脸上。
杨清有个习惯，他一旦是心里藏了什么事，他说话时候这语气就会变得比平时更松快一些。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杨清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心里高兴。
但是对于江之洲和不二而言，这代表着杨清遇上了事儿，而且还是桩大麻烦。
只不过，他现在不好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杨清在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与他的交情都超过了几十年的兄弟，他这情绪变化，别人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早就看出来了。
“这事儿，也不好说，再者我也只是个猜测，对错不知，只有等我们下了皇陵，才能知道对错与否。”
虽然杨清很想跟不二他们讨论一下他之前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猜测，但是，杨清最终还是忍住了。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杨清从来不会轻易开口。
再者，眼下他们的处境极其危险，虽说那个公孙茹好像摆出了一副发了指令随后就万事不管的模样，但是她让云娘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们的动静。
再者，他们如今在这颠倒城里头，那就是踩着人家的地盘。
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的，也许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家那头就已经知道了。
看到杨清不说，江之洲与不二只是对视了一眼，也就不再往下追问。
他们知道杨清此时不说，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了，也就不耽误再多闷几日。
“若说那个被预言之人，不在皇陵……”不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若说那个被预言之人根本就不在皇陵，那么他们三人这一回就是去自寻死路。
毕竟那可是东煌古国的皇陵，再加上由大公主的后人世代守护，可不是一个随便能让人进出的地方。
他们三个人既不是东煌子民也不是跟东煌有关的人，如此随意下了皇陵，那就是挑战了皇室的权威，想要活着出来，怕是难了。
杨清却是对着不二摆了摆手道：“不必多想，那个人既然说是在皇陵之中，那么他一定就在皇陵之中，不会去别的地方。”
杨清在心里暗想，若不是在皇陵，这台戏还唱不下去。
听着杨清如此坚定无比的说法，不二心头有些诧异，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杨清说什么便是什么，故而也就没有往下问。
杨清抬头看看天上的那轮月亮已经有些偏斜，便起身让不二他们回屋里歇着去了。
而杨清一躺在榻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让杨清想起了很多往事，包括那一场引得天怒人怨的杨家大惨案。
在这梦境里，杨清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过客，看着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发生，他的心情却始终很平静。
平静到这些事情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看着那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出现，又慢慢地消失，杨清甚至在想，他现在做这个梦，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让他想起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
“是否觉得这些事情离你已经很远了？”
杨清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在自己的身边站了一个青袍男子，风华正茂，面容隽永，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就好像是已经洞穿了世间的百态，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他封存在了眼底。
“其实你会如此作想，也很正常，因为这些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
杨清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虽然在他的心头，还是荡起了层层的波澜。
这个人，要告诉他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
“因为你只是一个过客，你所经历的种种，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幻境。等到幻境消失时，你就会发现，你如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想法，其实都是个空。”
“你也不过是幻境罢了，与那些事情，又有何不同？”杨清哼了一声。
那人却是微笑道：“幻境是有区别的，对你而言，我是你的幻境，对我而言，你才是那个幻境。”
“若是没有我，便不会有你。”
没有他，就没有自己？
杨清心头的那个震颤感，更加地明显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好自为之。”
那人说着，身影便渐渐地消失远去。而此时的杨清，却是顶着一头冷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抬头一看，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
而不二与江之洲如今已经是装束整齐地坐在外面，就等着杨清起来。
杨清状态不太对，他们两个是知道的，所以杨清起晚了，他们也没有进去打扰。
杨清起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问，用过饭，就看到那个明艳无比的云娘已经站在院子门口。
“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云娘对着杨清笑了一下，然后又很认真地看了看他：“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这一去，很有可能这条小命就没了，对于杨清他们而言，定然不会就这么随意地就去了。
杨清对着她笑了一下：“若是在下真有什么想法，这想法能作得了数？”
云娘愣了愣，然后接口道：“这个，自然是作不得数的。”
杨清最为擅长的事情，便是拿到主动权去做事。
但是对于云娘而言，这个事情，肯定是不能的。
“既然作不得数，云掌柜的问这些，岂不是多举一举？”
云娘道：“杨公子说得是，只要你清楚这里头的要害就行。”
这样就不会轻举妄动。
说句实话，云娘对于杨清的感觉很复杂。
因为她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能耐的人，她想让他活得久一些。
“云掌柜的，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你知道有些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可能会颠覆你之前的所有认知，你会后悔吗？”
云娘的脸色一正：“你想说什么？”
杨清这话问得有些古怪，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警惕。
看到云娘脸上再明显不过的敌意，杨清微微一笑，却不再说什么。
或许，他本身就不应该跟这位云掌柜的多说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