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将我送出王府,立于石阶定足,与我面对面,道,“十弟来京之事莫向皇兄提起。‘大晋王朝’每年举行一次祭天仪式,皇兄只准十弟祭天时回京,为期五日。”
闻言,我注视着七王爷,欲言,又不晓得要说什么,只觉耳畔似有蝇虫“嗡、嗡”在飞。十皇子擅自回京,此事若让皇上知晓罪过可大了!
“再过五日便是十弟母妃的祭日,十弟为祭拜而来。”
母妃祭日矣不准祭拜,皇上也太不尽人情了!俗语有云,“百善孝为先”。身为同胞兄弟,有多大的愤气要到阻止十皇子尽孝道的地步?
眉头皱紧一分,我问,“十爷是否做了触怒龙颜之事?”
七王爷点首,“不错。十弟所犯之错,任何一位帝王均不会原谅!”口气重、眉拧,面露不忍与无可奈何。
我有心问十皇子因何触怒皇上,但瞧他的样子又咽回了想问的话。点首,回应,“王爷放心,我不会对宫中任何人提起见过十爷!”十皇子来找他,他知情不报矣是罪!我可不希望他受牵连!
府丁将马车赶至石阶下,我向他告别。下石阶,欲上车时又返回。
见状,他问,“怎么了?”
我从怀里取出荷包,打开娟帕露出里面枯萎凋零的“紫甘香”。
不需言明,他懂我意。从自己的香襄里倒出一朵在手心里,将它放到我的娟帕上。这一刻,我再次体会到了心有灵犀!
抬眸,与他相视而笑。收好“紫甘香”,上了马车。
回到“护国公府”,拜见的官员们已离去。
我与爹爹共进晚膳……用过饭菜,饮汤时闻爹爹道,“苏儿,你来爹这里已有七日,该回四王府了。”
闻言,我张口便是拒绝,“这些日子拜见的官员一位接着一位,占据了女儿与爹爹相处的时光。女儿与爹爹一别便是两年之久,女儿要多陪陪爹爹。”
“爹晓得你孝顺。只是,你不仅是爹的女儿,更是四王爷的侍妾,日子久了,四王爷会不高兴的。”
放下勺子,不想喝汤了。四王爷的心思大多数在新生儿身上,现下的我比不上子嗣,但我无法向爹爹明说我与四王爷之间的僵裂关系。
见我半晌不答,爹爹唤道,“苏儿。”
“女儿晓得了,明日便回去。”将碗搁在桌上,应。
爹爹“嗯”了声,默了默,柔声道,“快喝汤吧,免得凉了。”
点首,重拾汤碗,饮。
翌日,用过早膳,回返四王府。推开府门,方才迈入门槛,身后便闻一道尖细之唤,“胡姑娘!”
脚步顿住,回望……只见“慈宁宫”内的一名小太监将马车停住,跳下。
见状,我收回已迈入门槛的右足,将府门阖起。不需多言,上车,这是太后又要见我了。
入“慈宁宫”请过安,除小印子外,太后秉退了其余宫女与小太监。
小印子将一只手掌般高矮的瓷瓶递给我。我没有接,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看向太后,询问,“太后,不知此瓶是何药?”
“给她。”
太后下令,不容我躲闪,小印子强行将瓷瓶塞进我手里,退下。
我拿着这只瓶,手儿不由自主微微发抖。
“你回去后,每日将此瓶内的药粉洒一点在四王爷那两名诞下孩儿的侍妾的饭菜里。每日一点点即可,不必多。”
她说的平静无澜,我听的波涛汹涌!面色当即骤变,拿着瓷瓶的手一抖,险些将瓷器脱手打碎。脑海中霎时刺白,呼吸为之一秉。老天,她这是要弄死两名新生儿为龙种报仇!
我下意识摇首,失声,“贱妾不能这么做!”孩子是无辜的!
“你没有选择!”太后厉声,神情急转狠毒。“皇上可释放护国公,哀家也可让皇上再将护国公打入‘邢部大牢’!”
这一记重弹炸的我身子猛摇,踉跄了脚步。蓦地攥紧手中瓷瓶,一颗心冷极了!
“此瓶内的药粉乃慢性之药,两个月见效。如何投放在你,哀家两个月之后要得到那两个孩子的死讯!”
孩子才出生一个月呀,这样快便要面临死亡!心冷、身冷,我觉得自己并非置身炎热夏季,而是冰身于寒冷冬日!
“胡苏,你是孝顺的好女儿。哀家想,你绝对不会让护公国二次入狱,对吗?”她神情恢复,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这笑意看似无害,实质阴险!
我抖着唇,紧攥瓷器,牵动唇瓣露出一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声抖音颤,蠕动几下嘴唇,无选择应下,“贱妾按照太后的意思做……”只是十个字,说的很慢、很费劲。
“很好。”太后满意点首,追加一句,“你是个聪明人,莫要动不该有的念头,两个月后哀家会派人验尸。”见我面色煞白,又是一笑,“下去吧。”
“是,贱妾告退……”僵身福礼,将瓷瓶收入袖中,迈着沉重脚步离开“慈宁宫”。
一步步走在街上,双臂环身。晒着烈阳,却是冷的。太后让我洒药不单单是想要两个孩子的命,更要破坏芙儿、蓉儿的身体。孩子吃母乳,洒药后母体不可能不受影响!
四王爷当日暴怒之下捂死龙种,如今太后复仇,他泄了一时之愤,却要搭上自己孩子的两条性命!一步棋走错,直接导致接下来的棋局生变!
浑浑噩噩回到“天香斋”后院,阖起房门、插了门栓。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从袖中取出瓷瓶。答应是答应了,但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膳食均是丫头送进我等各自的房中,我如何才能下药?又有何好理由?
‘你是个聪明人,莫要动不该有的念头,两个月后哀家会派人验尸。’耳畔回响太后的话,如此一来,偷龙转凤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