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暴砸整夜,破晓时分转为淅沥小雨。盘踞空中多日的乌黑云网终开始飘移疏散,雨势大有停意。
清晨,打理好自己后敲开七王爷的房门。他已醒,侧躺在床榻上眨着星子双眸笑望着我。我端起水盆出去打水,他起身靠着床头让我给他擦脸。
洗漱完毕,小二送来早膳。由于七王爷无衣裳不能下床,故尔我向小二要来矮几架在床上,将早膳搁在几上让七王爷食用。
这几****与爹爹用膳均在雅间,怕七王爷一人闷的慌,遂将自己的早膳端来,与他同食。
膳后歇了歇,爹爹与十皇子撑伞去为七王爷、白非然买衣裳。不出三柱香,二人归来。
我退出房,阖门。待七王爷换好衣裳唤我时,才进去。
他落坐于镜台前,我执着梳篦给他梳理头发。束好髻;戴好玉冠;别上玉簪;将他松散的其余发丝拂在身后整齐披散。黑亮墨丝;洁白衣裳;纤瘦精实之躯;相配起来妙极了!
搁下梳篦,唤来小二收走湿衣洗涤。
将近午时,爱斗气儿的老天爷终好转了心情,收走淅沥小雨。拂袖一挥洒下风儿阵阵,将乌云吹散殆尽。日头甩脱囚困散射万丈光芒,一弯绚丽彩虹悬挂天际昭示雨过天晴。
雨珠儿挂在树梢上欲坠还依,我一手撑住窗台;一臂抻长,伸着食指努力朝珠儿够去……
脚步止于身后,腰间多了条手臂揽着,我放心的将身子朝窗外再倾一些,成功够到雨珠儿。
收回身子,雨珠儿垂在指腹上摇摇欲坠。我将雨珠儿提高,对着太阳,阳光将晶莹剔透的珠儿照映出七彩柔光。侧首笑对七王爷说道,“瞧,多漂亮!”
“嗯!”笑点首,他也像我一样从树梢上够来雨珠儿坠于指腹。
我二人双双将雨珠儿对着太阳,双珠儿,彩光翻倍,好看极了!
手臂抬酸了,他便将指腹上的雨珠儿坠在手心里。见状,我也把指腹上的坠去,合二为一。
他歇歇手臂,继而将手掌托起,让阳光可照到雨珠儿,继续那七彩柔光……静静相依,这合二为一的珠儿便好似我们一般,心连心,紧贴在一起……
看过雨珠儿,我从袖中抽出娟帕擦拭他的掌心。抬首,问,“待午后,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他执起我的手儿牵至唇前亲吻,柔溺笑应,“好!”
用过午膳歇息两柱香,我、七王爷、白非然、爹爹、十皇子,一行五人离开客栈。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之味。阳光充足,将地面积水蒸干些许,湿一块、干一块。我五人挑水已干或水少的地方走,时尔大迈一步;时尔小跳一下。
天晴,小商小贩们均出门做起了买卖为生活奔波。
行至“梨园”,只见大招牌上贴着红纸,上头写着五个黑墨字——穆公战窦英
见此,七王爷、白非然、爹爹、十皇子皆迈不动步了。七王爷问我,“看戏可好?”
我兴趣不大,但他四人喜欢我怎能拒绝,当即点首,“好啊!”
交了五人份入场费,我等座位正居中央。滂雨才停不久,这首场戏的观众算上我五人,总共十二。
戏开演,七王爷、白非然、爹爹、十皇子听看的津津有味,四人时尔随戏剧以指尖打节拍。我时尔听戏,时尔食甘果,一心二用,倒也将“穆公战窦英”的故事听懂了。
一场戏长达一个时辰,散场时只觉臀部坐的发麻。
从“梨园”出来,日头已是西落。此处距客栈步行之程约摸三柱香,我等未回,直接就近找家酒馆用食晚膳。
晚膳方食,楼下起乱。我等身处二楼,从护栏望下去,只见下方两顶轿子对上,将路堵住。
左轿外侍候的丫头趾高气扬,报上自家小姐名号。我一听,有些无语,青楼妓子竟如此公布嚣张……
右轿同为妓子,气焰不比左轿弱。轿中两名妓子分别委身于不同的青楼。
白非然不用膳,搁下筷子,趴在护栏上看吵嘴。
楼下双方各不相让,就谁人先过而争吵不休。久之无果,左、右轿帘同掀启,两名妓子亲身上阵,言语粗俗难听。
我夹在筷子上的笋片放下不是,入口不是,太阳穴被二人吵的发了疼。
白非然斜睇我一眼,兴灾乐祸道,“女人吵架真可怖!”
放下筷子,我透过护栏之间的缝隙往下看。两名妓子吵的不可开交,谁也不肯绕道而行。
争吵引来围观百姓,百姓对两名妓子指指点点,嘲弄;轻蔑;瞧热闹;多种感情均露。
眼看观围指点的百姓越聚越多,右轿妓子终挂不住面子,回轿,选择绕道而行。左轿妓子见状,全当自己争胜,得意扬起下巴。
闹剧一场,围观百姓散去。白非然重拾筷,夹菜放进碗里,未急食,先问我,“胡苏,若是你,你会让路吗?”
“让”不必想。
“为何?”笑问。
“谁先过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何必弄得声势浩大。流言非语,若是传至恩客耳中岂不是大大折损了自己在恩客心中的好印象。没有一个男子会喜欢泼妇骂街的女子。”委身不同已是敌对,为何还要再浇上一桶油、烧上一把火呢?
听罢,白非然意有所指的对我给出评价,“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活。”
闻言,我斜睨,没好气问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他张开拇指与食指,打出“八”字手势。
我看懂了,他是在说当初将我卖入青楼挣了八百两银子。瞪,在桌子底下伸脚踩他,嗔骂,“财迷鬼!”
爹爹与十皇子听的满头雾水。七王爷晓得我曾去青楼走过一遭,用筷子尖隔着空气点我二人鼻头儿,笑说,“别斗气儿了,用膳。”
我听话,收回莲足,往嘴里扒饭。白非然低笑,夹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