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罐子的血,是我和你一半的血缘,属于父皇的那一半。”敛下眉目,龙殇轻描淡写的说道,“剩下的一半,便是我娘亲的血脉。”
“所以你要与我为敌。”瞬间明白过来,龙曦沉了声音,脸色铁青。“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从现在开始,本宫和你九公主便是敌人。”
身体里一半的血,和她有牵扯不断的血缘,剩下的另一半血,是她的仇恨。无论他流下了哪一半的血,他们两个人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
他做的选择,不会后悔。
“很好。龙殇。”她无所谓的笑笑,柔荑一扫,“啪啦”一罐子的血摔在地上,支离破碎的罐子,还有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猩红的血,流淌在地上,黑了一片,看不出本色,“你终于明白了,我和你只能是敌人。”
是,只能是敌人。
只有是敌人,我才能成为你的目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李家溜溜的大姊,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
……世间溜溜的女子任你溜溜的求哟
世间溜溜的男子任你溜溜的爱哟
月亮弯弯任你溜溜的爱哟……”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了男女的歌声,惊得杜鹃落在树林梢头,一并摇头晃脑和着这音符。
周围俨然已俨然一幅夏日的景象,头顶上的绿叶迎着风儿轻轻摇摆,道路边上河岸的水已经涨到了河沿,有些甚至漫上了道路,一不小心就会弄湿裤脚。
“那是什么歌?”回皇宫的路还有两日的脚程,经过这里听到的歌声是龙殇从没听过的,直白的歌词,欢快的歌声,让人不觉间会心一笑。
“《康定情歌》。”眯眼望着河岸对面飘来的歌声,“不过就是张大姐和李大哥怎么在溜溜的云和弯弯的月亮下谈情说爱。”
“扑哧。”龙殇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她瞪大眼睛。
“你还真能解释。张大姐和李大哥怎么在溜溜的云和弯弯的月亮下谈情说爱……哈哈哈哈。龙曦,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幽默细胞。”虽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别人好好的一首情歌,被她一解释就显得搞笑了不少。
真是有才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在溜溜的云和弯弯的月亮下谈情说爱啊,难道要说是偷|情?
“没有没有。”原本以为两人回皇宫的这一路应该是彼此漠视,彼此仇恨,但她真的很奇怪,就像是忘记了一样,跟个平凡不过的小女人没什么区别。
这种和睦的相处,比宫里更让他觉得舒适。
龙觋瞟了他一眼,觉得他有毛病。
虽然是有句古话叫仇人见面两眼红。不过呢,那是该兵刃相见的时候,的确凭心而论,她对龙殇的恨和厌恶,只是在他娘和叔叔谋害了娘亲以后,其实说起来,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当年他也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除了皇子这一身份外别无其他。
要怪就怪他娘是为了他才做出这种事情的,就像连带反应,她也一并恨上了龙殇。
不过呢,这些都是回了宫的事,既然两人一起回去,还要大眼对小眼,不累死才怪。她可没有那么多眼神可以用来随便使唤的。
瞪人也要花力气的。
她很懒。
“想笑就笑吧。”别过小脸,反正她无所谓,“当心憋笑憋得内伤。”
“不是想笑,是想弹三弦。”眼见前面有一处树荫,便道,“在前面休息一下可好?”
“好啊,反正我也走累了。”搪塞了一个理由,三弦啊,她很久没有听他弹过了,以前他老爱弹三弦,她还说殇哥哥可以当个乐师。
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俊美的外表,太子温柔的表面,阴沉的内在,一个人的殇,到头来,会是死的意思吗?
来到树下,翻出离开皇宫后买的一把三弦。
三弦,柄很长,音箱方形,两面蒙皮,弦三根,侧抱于怀演奏。音色粗犷、豪放。可以独奏、合奏或伴奏,普遍用于民族器乐、戏曲音乐和说唱。
被他侧抱在怀里,试音的一拨,发出“仆仆”的声响。
“你不是手生了吧?”她故意挑衅。
“或许吧,有十多年没弹过了。”几番试音扫下来,他才开始一手压上弦,开始拨弹起来。
粗犷的音色,悠然从他手指的拨弹下来。
合着他的音色,才发现他弹的竟然是《康定情歌》。
所以她才说他适合当个乐师,听过什么歌,马上就能记下来,比当太子,或许也许比当皇帝更适合吧?
不自觉间,轻轻的哼唱起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四目相对,一个唱,一个弹,简单的音色,一个眼神就足以交会彼此的心情。
被诡计、利欲熏陶的皇宫,被两个人静静地只需要轻唱的树下,轻轻地唱,慢慢的弹,让短暂的平静迎上杜鹃的鸟啼。
以前……
“殇哥哥,以后当个乐师才好呢。”
“为什么?”
“因为小九喜欢唱歌嘛。”
现在……
只是一场梦。
而不远的未来,当龙曦在亲手用剑割断他的喉咙前,他说要她唱一支歌,于是,她唱了,唱了这首歌。
然后,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