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当中,乞丐是不会少的。哪怕是宋国一个这么美好的国家,国都的大街上,依旧会有着着破烂衣服乞丐用呆滞的眼神等待着来往人群中某个人的善心。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看着这几个如同烂泥一般都乞丐,总还是有这么些人会丢些钱币去的。度末从这路过,并没有丢过钱去,也没有包子馒头来给他们吃。
度末扫过面前这个乞丐,头发有着污泥,与他的白发一起便成了一头黑白色的杂乱头发。四肢依旧正常,虽然很瘦,却也没有只剩骨头的地步。可见这新城的人倒也是大有仁富者在的。度末心中不屑,四肢健全的人也要出来乞讨了吗?这新城内到处也都有招苦工的,比起这跪在地上磕头乞讨,还会有更差,更令人羞耻吗?
于是度末经过这老乞丐面前时,扫了几眼他,然后又盯着他失神的双眼。双眼很是空洞,像是死人一般。
老乞丐突然意识到,这十几岁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同情自己的意思,还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老乞丐仿佛从深渊里被拉了出来,也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十三四岁的少年来。
只是怎么对视了一小会儿,老乞丐有点受不了,用慈祥的笑容问这少年:“莫是看老夫像什么故人吗?这般盯着老夫看?”
度末没有回答,但眼神里的不屑却不知不觉消失了。
老乞丐接着猜道:“少侠瞧不起我这样的乞丐吗?”
度末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修炼之人也要来乞讨吗?”
老乞丐虽然满头白发,但体魄确实不像是一个乞丐该有的样子。四肢没有一点骨感,连乞讨也不是坐着地上,而是双臂放在膝盖上,两手反空,蹲坑一般,蹲在这人满为患的街上。
这次又轮到乞丐沉默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也能看出自己是体修之人,这饭怕可以是不用讨了。谁会给一个比自己强的人施舍呢?
老乞丐终是说了话,道:“那少侠说道说道,我这样的人,该如何哪般呢?”
度末双手放到后背,用左手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侃侃道:“军中像你这样的老兵也有不少,都是修炼之人,民间,富人有侍卫,商人也有守店人,建城围墙的苦工也大有人在,不乏像你这样的人,可为何你,有你这般的,着破衣,在面前摆一破碗,来食人善心?”
来往人群中,一个小女孩越过度末,胖乎乎的手上拿着两枚铜钱,小心翼翼得放在了老乞丐面前的黑碗里。小女孩天真地笑着,对着老乞丐。然后转身,笑容隐匿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度末。
度末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之前在皇宫内,是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即使自己做的事情再不可理喻。
老乞丐也颇有尴尬,本来应该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的,却怎么也无法开头,只好话锋一转,道:“小兄弟倒是很有做皇帝的样子啊?”
度末心中一惊,脸上却丝毫不变色。十几岁便做到这般好的隐藏情绪,也有点不一般。
老乞丐见他不说话了,只好随意一般,道:“这种事情,是你这个年纪理解不了的。不过小兄弟似乎很有灵性,说不定等会就能看透我为何在这,又为什么在这乞讨了?。”
度末觉得也不必说什么了,转身便走。老乞丐望着少年的背影,心中只是苦笑。很快又有人往他的碗里丢铜板来了,老人难得有神的双眼又渐渐失神了起来。
十四岁的度末,从皇宫进入民间也才两年,当街对一个乞丐训斥一番这样的事情,要是让张行知道了,可真是得让张大将军哭笑不得。
新城之中,有处空地,来往的劳役工人纷纷搬运着这些已经修整过棱角的大理石。大理石被运来搭建房屋,看形式,应该是那宋王要兴建的什么楼阁吧。大理石的块头最大的有半人高,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两手抱住,很轻松地将这大石头放在了肩膀上,然后快步地走到那还没有半点样子的楼阁面前,小心翼翼得放在了那已经堆了有两米高的墙上,像是在放海绵一般,无须丝毫力气。这壮汉的身材倒是很符合他的力气,高还算比较高,也没有特别突出,就是这肌肉,实在是发达。度末在一旁看着,这壮汉的手臂怕是比自己的身体还宽,远看是头野兽,再走进看看,就是一个怪物,不能再怪的怪物了。
这大概是体修一阶十层了,度末回想自己那个境界的时候,似乎没有这般粗壮的四肢。度末并不知道,皇族修炼体修,要是变得如此魁梧或是笨重,还真是不合体统。灵剑派在很久以前,就要药师培养出了抑制体修一阶肌肉暴涨,提前凝聚肌肉的灵药。开始颇是没用,毕竟都习惯了这修炼的必经之路,身体变粗壮。在后来被某皇子发掘出来,于是慢慢地就成了皇族贵族专属的灵药,普通人要是够有钱,也是可以买到这灵药的。
度末远远望着这壮汉,心中没有多想,更别说想到那个老乞丐了。只是心中对这壮汉来这做劳役感到疑惑,体修一阶里,三四层的去做劳役的他见过,这都已经十层了,怎么也是个在民间鲜有人敌的高手了,如今在这搬石头,帮宋王建楼阁?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度末在这建楼的地方只停留了这么一小会儿,然后又转身离开了。
杨清风给自己提议多出来走走,看看世俗百态,好多些领悟。度末被安排上了复仇的计划中,这是他自己安排的,又好像是张行与杨清风安排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合格的,令人见而生畏的帝王。不仅如此,在张行他们心中,这个帝王用八个字来概括就是:拨弄世间,举世无双。
度末走过各样的人群之中,悟性极高的他似乎总能看出什么端详来。人情冷暖,人间丑态,虽然不是随时可见,但瞎走这么久的度末,总还是看到了些,也懂了些什么东西。
好比说这路上的夫妻论事,度末听得模模糊糊,也是这夫妻不愿大声说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一对夫妻却说得似乎饱受这宝的折磨。他们大抵的意思就是抱怨这老人为什么这么能活?活着拖累了自己的家庭。老人若是听到了这样的话,不会后悔当年养育了这个儿子,更不会后悔自己为孩子做的一切,只是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去,还留在世间拖累还在呢?
越是想到这里,度末心中便越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