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楚衡独自一人冥思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柳大人这是在愧疚吗?本公主可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凤倾歌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后,柳楚衡面上难掩惊讶的神色,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凤倾歌,却没有为自己辩驳半句话,他想问凤倾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可是却发现现在还去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死又不能复生。
是啊!凤倾歌所猜的不错,这个世上确实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风齐晟前面刚才说要考虑考虑修建河道的事情,下一刻便有人在外面敲响登闻鼓,状告的还是南境巡抚私吞赈灾款项,逼得风齐晟不得不立刻做决定。
方才凤倾歌在离开的时候便心存疑惑,留了一份心又返回了大殿,果不其然就看见柳楚衡还没有离开,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感叹柳楚衡果然是个角色,安排事情安排的如此缜密周到,估计从提出要修建河道的时候,他便已经对此事有了十足的把握。
不过看柳楚衡的模样,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那个为了配合他前来敲登闻鼓,将李长年私吞赈灾钱粮的证据呈到风齐晟面前的人会重伤而死,到底如今的柳楚衡还没有做到像前世那种尽善尽美的地步,他还需要不断的磨砺和成长,才能最终成为那个天枢的百官之首。
“微臣参见乐和公主。”柳楚衡微微低下头行礼,完全避开凤倾歌的话,如今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过多纠结过去反倒没有什么意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至少皇上已经将修建河道的事情交给了他负责,如此的话等他将河道修成,南境将再也不会受涝灾所苦。
凤倾歌自然知道柳楚衡这个态度是不想谈论到方才那个人,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必须要说清楚,她凤倾歌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做人还是有底线的,“柳大人,你若是不想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的话,便跟着本公主过来,我也不想逼迫别人,该怎么选择全凭你自己决定。”
说罢,凤倾歌便转身离开,这次大殿之中是真的只剩下了柳楚衡独自一人,而且此时他真的感觉到自己全身发冷,凤倾歌的那些话像是几大盆冰水泼在他的身上一般,让他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心沉浸在愧疚之中,说什么他是为千万南境百姓牺牲的,可若不是他找上门的话,那人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楚衡终于走到了皇宫门口,却发现前面有辆马车横在他的面前,而乐和公主正站在马车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可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更像是在嘲笑他这个懦夫一般。
正午的阳光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柳楚衡停在原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乐和公主在他面前只是个小姑娘,可是他却有一种被她看透的错觉。
自古以来都说有能之人多有些恃才傲物,柳楚衡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样的心理,可是今日他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有些古话还是有道理的,有些事情不过是他以为罢了,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是心里却好像压着块儿石头似的喘不上来气儿。
柳楚衡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之后,径直走向凤倾歌的马车,声音有些清冷地问道:“不知乐和公主要带微臣去什么地方?”
他直觉凤倾歌在这里等着自己,而且还准备好了马车,定然是要带着他去什么地方,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却
凤倾歌但笑不语,转身上了马车之后才回复他,“柳大人问的这么清楚,莫不是害怕本公主将你卖了不成?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我现在和柳大人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柳大人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柳楚衡蹙了蹙眉没有说话,有时候凤倾歌的话还真的是能气死人不偿命,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激将法给激到了,柳楚衡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上了凤倾歌后面的那辆马车,乐和公主说的没错,他这么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怕被她这么一个小姑娘给卖了不成?
凤倾歌早就料到柳楚衡会跟着她去,在看见柳楚衡上了马车之后,便让车夫启程去她预先吩咐的地方。
那地方离皇宫不是太远,而且凤倾歌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还记得曾经是陪着凤凌玦过来之时的场景,这么多年过去,这乱葬岗除了增加了无数具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这一次过来乱葬岗,是凤倾歌临时起意决定的,在她知道那个过来告御状的人是柳楚衡安排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应该带着柳楚衡过来看看,或许柳楚衡的决定是为了万千南境的百姓,可是他的选择不应该用旁人的性命来买单。
这一次决定来乱葬岗,凤倾歌其实还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便是昔日荣妃的贴身的婢女红鸾,如今的冷宫掌事红姑,自从上一次皇后来嘉福殿闹过之后,凤倾歌害怕红姑的身份被有心人翻出来,索性就没让她在冷宫待下去,而是将人给调来了嘉福殿,如此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些想要查陈年旧事的人就要悠着点儿。
这一次红姑知道她要来乱葬岗,便主动要求跟着她过来,也算是再祭奠一下荣妃娘娘,不过想着小殿下如今已经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有一身不凡的功夫,还有乐和公主如此照顾他,现在还跟着老侯爷去了北境建功立业,想必娘娘若是知道这些的话,在天上也能放下心了。
柳楚衡对凤倾歌会带他过来这里,完全没有一点儿惊讶的感觉,他是欠别人一条命,如今他的尸首就在这里面,他自然是要过来看一看,至少不能让他和这里的其他人一般,连一口薄棺都没有的曝尸荒野。
凤倾歌将柳楚衡带到这里之后,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让时雨为他指了一下方才那个人的所在之处,便跟着红姑去了另外一处,这个时候应该交给柳楚衡一个人,旁人不应该多加干涉,只有让他自己迈出去这一步,他才会知道自己今后的路应该如何走。
而凤倾歌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去做,便是和红姑去看故去的荣妃娘娘,前几日凤凌玦用了拂云庄的信鸽传了信过来,说是快到荣妃娘娘的忌日,今年他在北境没办法回王城祭奠,所以她这一次便是代替凤凌玦前来祭奠荣妃娘娘的。
凤倾歌一向信奉的是人死如灯灭,所以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就连自己的母妃锦妃她都从来没有祭奠过,可那是凤凌玦的心愿,以往都是他自己过来的,今年他没办法过来,那自己便替他来完成。
因为从来没有亲自做过这件事情,凤倾歌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帮荣妃选个好点儿的地方安葬,可是却被凤凌玦亲口拒绝,说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能和皇后抗衡的实力,若是贸然为荣妃迁地方的话,很有可能对他们不利。
还记得凤凌玦当时对她说这话之时那坚毅的神色,“皇姐,总有一天我会将母妃光明正大的迁入天枢的皇陵。”
就为了凤凌玦的那句话,凤倾歌也要帮凤凌玦争取到那个位置。
陪着红姑烧完带来的元宝之后,凤倾歌便回到了马车旁边站着,她相信柳楚衡还没有离开,因为时雨被她派去跟着柳楚衡,现在她还没有回来,就说明柳楚衡还没有离开,既然是她带着人家来的,那自然也要带着他回去的。
而且以柳楚衡的性子,他也不会这么快离开。
事实果真如凤倾歌所料,柳楚衡在乱葬岗待了挺长时间之后才走出来,而且看得出来,现在的他与方才相比,看起来明显憔悴了很多。
“擅自带柳大人来这种地方,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道柳大人可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本公主想请你喝酒。”凤倾歌扬了扬唇角,现在她对柳楚衡的笑可是比方才真多了,因为她相信柳楚衡已经知道今后该如何行事,这次的事情真的是给了他教训。
柳楚衡虽然不知道凤倾歌是何用意,可是就冲着她能对他说出那番话,还有在朝堂之上举荐他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不能拒绝她,“公主盛情邀请,微臣却之不恭。”
提到喝酒这件事儿,凤倾歌觉得没有地方比醉仙楼更合适,便先让时雨去和凤凌渊打招呼,她有些事情要和柳楚衡说,自然不能在大堂之中,所以拜托凤凌渊给他们留下个厢房,若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她只能带着柳楚衡去别处。
时雨很快便去过回来,说醉仙楼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绝对会让凤倾歌满意,不过这些都是醉仙楼的掌柜所说,凤凌渊现在并没有在醉仙楼,具体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