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掌心正处在她受伤的手腕上,虽然过了一天,可还是疼的皱起了眉。
谭旭尧目光敏锐,很快就意识到什么,撸起她薄薄的衬衣袖子,眸子暗沉的下来,“怎么又伤了?”
语气看似平淡,但是个中却隐着丝丝缕缕的担忧。
宋合欢想抽回,奈何他不松手,片刻浑身僵硬,惊慌不已,心也砰砰直跳。
谭旭尧突然面目阴沉起来,以他锐利,很快嗅到,周围有人暗暗关注他,他猛然站起,在宋合欢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撑开长臂,把她笼罩在自己的腋下,并用手挡住了她的脸。
紧接着,带着她,快步出了酒店,到了自己的黑色车边。
“谭旭尧,你要做什么?”你个神经病,就喜欢搞突然袭击,宋合欢想要抵制,可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谭旭尧打开车门,“快进去。”并不由分说的把她塞进车里,接着把门关上。
而他本人则漫不经心的斜靠在车上,随性又懒散,他的眸子半眯,环视了一下,只见一个黑衣男人,迅速的隐匿于旁边的巷子里。
谭旭尧掏出手机,拨打了丁浩的号码,“速查一下,7:10在XX酒店进入右边巷子的高个子男人,他三十岁左右,黑色衣裤,偏瘦,中发。”
宋合欢坐在车里,刚开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也知道了,谭旭尧遭人跟拍了,肯定是狗仔监视他的行动呢,或者是爱慕者,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无辜撞在枪口上,她比窦娥还冤。
正在愤愤不平,谭旭尧已经推门进来,侧过脸看着她,“我们现在离开。”
谁跟你我们,宋合欢有些不乐意了,很郑重的说,“谭医生,你这是带我逃避吗?”
谭旭尧看她这么有情绪,不由得蹙了蹙眉,“逃避?如果被他们拍到,你的日子可就没这么平静了。”
宋合欢缓了一口气,认真的说,“谭医生,其实你比谁都明白,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该逃避,逃避这是对他们好奇心的最好回应,我这么坐你的车走了,才会令人觉得有事,事后再澄清,更让觉得欲盖弥彰。”
谭旭尧目光落在她脸上,很轻,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是这种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让他心里不舒服,对,他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然更不需要向任何人澄清。
宋合欢正准备下车,可是谭旭尧却突然踩下了油门,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停车场。
“谭旭尧,我要下车。”宋合欢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这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谭旭尧薄唇紧抿,并没有理她,转了一个弯,行驶了一段路,才用深邃的目光看向她,“既然你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事,那就不用避讳任何人,又怎么不能坐我的车。”
“可你现在走,那个偷拍的人,肯定不会觉得没事。”宋合欢跺了跺脚,或许跟踪的不是一个人,一个走了,说不定另一个已经跟着他们了,这谭旭尧还真是可恶。
这几天本来过得挺平静的,宋合欢一度以为又回归了正常,之前谭旭尧强吻她的事,她已经不计较了,可如今他又干嘛?
谭旭尧手握着方向盘,专注的开着车,“真正的坦然,就是随心所欲的做我该做的事,不理睬任何人,我用过了晚饭,休息好了,为什么不能现在走?”
“你吃好了,我正在请人吃饭呢,如今一走了之算什么事啊?你帮我付钱啊?”你爱走就走,可还拉个垫背的,宋合欢很气恼,轻抚着自己的手腕,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谭旭尧从镜子里望着她冷凝的小脸,无奈的弯了弯嘴角,摸出手机,放在耳边,片刻之后说,“把宋合欢订的包间,记到我账上。”
哎呦,这个鬼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定不会存什么好心眼,宋合欢撇了撇嘴。
“好了,你的手腕要处理一下,伤到骨头可不是小事。”
那口气,像是对待淘气不听话的小孩,有点无奈又宠溺,让宋合欢觉得嗓子都痒了。
“怎么伤的?”看她沉默不语,谭旭尧又追问了一句。
怎么伤的,还不是拜你所赐,宋合欢当然不会告诉他,那会像是要找他做主是的,谨慎的活动了一下手腕,这会儿还真有点疼。
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招呼一遍,最后才沉淀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的语气礼貌又疏离,“不小心弄的。”
谭旭尧看她淡淡的表情,也没有再追问,猛踩油门,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
不消半个小时,眼前的景象变得熟悉,宋合欢认得,这是他的私人住所。
谭旭尧看到她脸上的不情愿,神情到没有变,“进去把手看看,之后你就回去。”
宋合欢跟在他身后,心里想着,上完药就走。
到了客厅之后,谭旭尧已经把医药箱拿了过来,按了一下她手腕,宋合欢疼的皱了一下眉。
他态度认真,神情郑重,帮她擦了一点药之后又用纱布缠上,才说,“没伤到骨头,这几天,这条手臂,劲量不要负重。”
宋合欢点点头,总觉得和他之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这种感觉,像是很熟悉,又令人很不安,她忽闪了一下眼睛,“谢谢,那我就回去了。”
谭旭尧正想说什么,只看到萍姐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谭先生,白家二夫人来了。”
萍姐的话刚落音,两个急匆匆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客厅。
谭旭尧已经站起,对着那贵妇,恭敬又冷漠的喊了一句,“白阿姨,这么晚来,不知有何事?”
宋合欢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是中年贵妇,她身边是怒气冲冲的白宁,她们都不太友好的看着自己,如果猜的没错,定是母女。
白宁看到宋合欢这个时间,居然在这里,难道颜清若没找她吗?还真不知检点,心里的不甘,变成涛涛怒火,“妈,就是她欺负我,旭尧哥还护着她。”
天,这居然是恶人先告状,那位白夫人,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宋合欢,片刻才转向谭旭尧,态度当然不是太好,“旭尧,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如果不是,你更应该维护自己人,可就算是你也不能纵容她欺负宁宁啊。”
宋合欢看了一眼谭旭尧,他好像也看了过来,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这么默认了别人误以为的关系,只听他淡淡的说,“阿姨,你这是从何说起?”
白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当年你在白家时,我也没少疼你,宁宁也算是你的妹妹,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该怎么办?”
谭旭尧笑的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懒得开口,但又不得不应付,“她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坐着吗?”
白宁皱着一张脸,有老妈这个长辈在,她底气足了,“妈,都是宋合欢挑唆的,旭尧哥以前不这样的。”
白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看向宋合欢,口气讽刺,“年轻人做事,踏实些,别想着走旁门左道,不知道自重自爱。”
“妈,你都看到了,这么晚了她还来旭尧哥家,真是不知羞耻。”白宁冷嘲热讽。
宋合欢算是看出来了,这对母女不讲理,谭旭尧的语气和神情,都告诉自己他对这对母女很不耐烦,并没有想帮助她们的意思。
想到自己的手腕,到现在该疼着呢,心里不由得窝火,现在她们母女又合起火来骂自己,她招谁惹谁了,宋合欢平时不计较的时候,非常大度,什么亏都吃的下,可计较起来,那脾气也相当尖利。
“大婶,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为什么白宁会这么盛气凌人没教养,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叫谁大婶呢,你说什么?”白夫人瞪着她吼道。
“谁年纪大就叫谁了。”宋合欢气不过,索性什么都不顾忌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还我欺负她,你看看我的手腕,一个大家闺秀,这么没品,出口成脏,还动手打人。”
“宋合欢,你别诬赖人,谁知道你怎么弄的。”白宁死不承认。
“我当然知道,是被一只长耳朵疯狗咬的。”宋合欢冷嗤一声。
“宋合欢,你骂谁?”白宁怒火中烧。
“承认了?”宋合欢轻笑,“你不是说了,陪医药费吗?”
白宁方知失言,又不想在谭旭尧面前形象受损,委屈的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男人,“旭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可她不该骂人。”
“你自己对号入座的,我可没骂你,过失杀人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吗?”宋合欢接着说,“给钱,只收现金。”
白宁气的脸通红,看谭旭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又看向白夫人,“妈。”
白夫人手都气抖了,“旭尧,你就这么看着她挤兑宁宁?”
谭旭尧摸了摸眉梢,把脸偏向一边,没吭声,但是态度很明显,好像再说,那我就不看着。
他一脸冷漠,并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那神情还好像自己家的娃,和别人家的娃,打架打赢了一样的欣慰。
白夫人手有些抖,拉起白宁,“好,走,回去,跟你小婶打电话,就说她的侄子联合外人,欺负我们。”
“大婶,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还是把医药费付了。”宋合欢本来是想算了,可现在改变主意了,有些人,你对她宽容,她根本不会领情。
白夫人咬了咬唇,猛然拉开包,“多少?”
宋合欢转过头,“谭医生,借支笔。”
谭旭尧十分配合你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递给她。
宋合欢一边写,一边嘴里还嘀咕着,“挂号费三十,病历本五块,检查费四百,材料费一百,医药费五百,打的费四十,误工费一千,精神损失费两千,营养费一千……”
洋洋洒洒写了三十多条,还没完,还在苦思冥想。
白夫人看时,连洗涤费,清理费都有。
宋合欢十分有诚意的给她们解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我不能洗衣服不能整理房间,请人不要钱啊?”
白夫人看谭旭尧听之任之,甚至还推波助澜,更恼了,从包里掏出一打钱,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万块,不用找了。”
拉着白宁,大步迈向门口,宋合欢慌忙又追上她,把一张钱塞她包里,“大婶,我不能占你便宜,给,找你十块。”
白夫人气的满脸通红,冷哼一声,快步出了门。
宋合欢把那打钱,在手上摔了摔,回身就看到谭旭尧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咳了咳,“谭医生,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吧,人被欺压久了,总会反抗的。”
谭旭尧紧抿着唇,没有出声,眼睛却盯着她,若有所思,宋合欢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有种转头就走的冲动,但那也太丢人了。
过了半晌,他才说,“你那么在意我的看法?”
天,你能不能专注问题的本身,别那么发散思维可好,谁在意你的看法?
“不是,我随便问问,我也该走了。”宋合欢没看向他,径直走向门口。
“我送你。”谭旭尧这时也站起了身,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院子里,宋合欢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迟疑片刻,接着转身回来。
谭旭尧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只见宋合欢从包里抽出那些钱,递了过来,“谭医生,上次检查我打听了,费用五千,还有今天的饭钱,一起大概七千块,还你钱,现金。”
其实她很抠,这么多钱拿出去,真是肉疼的心颤抖,可不还就说不清了。
谭旭尧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他二十岁开始创业,差不多十年的时间,特别是最近两三年,华兴已经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他纵使不是富可敌国,身价到底是多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个宋合欢因为几千块钱,还这么执着的要还他,谭旭尧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见他迟迟没有伸出手的意思,宋合欢急了,不想这么僵着,可又不能把钱扔他身上。
一着急,脑子就蒙了,宋合欢把钱装入他的裤子口袋,虽是初冬,天气并不凉,谭旭尧的裤子很薄,她柔软的手,透过布料,带来的温度,久久不散。
而他的某处,似乎已经抬头了,垂下眼睑,看她依然忙活着装好,不知什么原因,脸红的恰到好处,眉眼之间也是顾盼流离,透着纯洁与美丽。
谭旭尧站着纹丝未动,只是那条腿麻麻的,连带着小腹处也膨胀起来,终于她把钱放好。
宋合欢出了一身汗,连额头亦是,开口说话,发现声音都变了,”谭医生,我走了。”
谭旭尧觉得某处已经苏醒,绷的十分不舒服,宋合欢正要离开,却被他突然拉住手腕,她心里一紧,忍不住出声,“喂,你干嘛?”
谭旭尧目光幽幽,眸中有波轻轻流转,勾唇笑的有些邪气,宋合欢你在男人的敏感地区,摸了摸去,还想这么全身而退,你是不是傻啊?
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宋合欢浑身都警惕起来,甩了一下手腕,没能挣脱,身体猛然被他推倚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宋合欢浑身一僵,心也开始砰砰乱跳,一抬头,就看到他居高临下,隐匿在夜色中,深邃又精致的五官。
谭旭尧的声音压的很低,听上去十分的浑厚又蛊惑,“你敲诈白宁的这些钱,难道是为了我?”
啥?咳,宋合欢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着,“谭医生你别那么自作多情,是她欠我的,而我又欠你的,谈不上为了谁。”
谭旭尧的手指摩挲着她受伤的手腕,温润的指尖,那种温度,让人难以招架。
宋合欢心脏收紧,躲过他投下来的视线,缓缓的呼吸,却也无法镇定,颤着声说,“谭医生,其实有些话,我早想和你说了。”
谭旭尧脸又倾下一些,眸子灼热的可怕,“嗯?”
宋合欢后背挺直,和树贴的很紧,以便和他保持距离,深深的吸一口气,才稍微镇定点。
“我从小没有父母,是我小姨挣钱把我养大的,我一直都想着报答她,她也一直说,希望我简单,平安快乐的生活,自立,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哪怕深夜走在大街上,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对我不利,她为我操碎了心,我更不想出什么事让她再为我担心。”
宋合欢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谭医生的爱慕者很多,你对我的做法,哪怕我不多想,别人也会多想,确实给人带来了麻烦,还请你注意男女有别。”
谭旭尧一直认真的听她说完,以他的阅历和思维,当然能听出点什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任何人的不是,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因为自己,让她惹到了麻烦。
他马上就想到,她和白宁起冲突,手腕被伤,也一定是自己的原因了,谭旭尧眉头深锁,抬起她的手腕,“这是因为我?”
“你别管因为谁,我和谭医生严格说来,也只能算朋友,还是像个朋友的样子。”宋合欢索性都说了出来,心口轻松了很多,颜清若找她,让她明白,谭旭尧这么男人碰不得。
谭旭尧已经肯定了她的伤就是因为自己,这白宁,也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是我的问题,很抱歉,如果手腕留下了疤,我负责。”
“谭旭尧。”宋合欢不由得恼火,“你什么意思?”
她连名带姓的称呼,听着比喊谭医生顺耳多了,谭旭尧翘了一下唇,“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
“不懂。”宋合欢心里开始紧张了,试图想从他身侧逃脱,却被他伸手按在了肩膀上。
“不懂,我告诉你。”谭旭尧语气很郑重,表情也是诚恳又让人信服的,“上次在酒店,你问我是不是爱上你了,而我给的答案,是肯定的。”
啥啥啥,宋合欢吓得身体一个趔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妈呀,说的太吓人了,她心里酸涩的令人窒息。
他也跟着蹲下,拿起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的抚摸,语气柔软,“欢欢,我说的是真的。”
宋合欢猛然抽了回来,疼的嘴里“嘶”了一声,“不要喊的这么恶心。”
谭旭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哪里恶心了?我觉得挺好。”
宋合欢觉得被人欺负了,还是谭旭尧这种男人,抬头瞪着他,“你女朋友都回来了,你还撩拨别的女人。”
谭旭尧眼皮动了一下,语气很认真,“我没有女朋友,也不是撩拨你。”
他说着,双臂抄入她的腋下,很轻松的就把她提了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刻意收敛了浑身的气场,声音柔软,“欢欢,这段时间我们出现的交集,以及偶遇,你以为真的是偶然吗?”
不等宋合欢回答,他又接着说,“当然不是,一切机会都是我制造的,我不是有心,不会这么做,因为我很忙,没有时间去做撩拨谁这么无聊的事。”
宋合欢推开他的手臂,眼睛泛红,看上去显得十分委屈,大声质问,“谭旭尧,颜清若是谁?难道不是你女朋友?”
谭旭尧精明的眸子半眯,摇了摇头,用诚挚的语气,“她不是。”
“但是我有意中人。”宋合欢眼底的排斥十分明显,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和自己老同学的感情产生交集,哪怕是她的前男友。
谭旭尧眼底的冷光乍现,笑也带着一丝寒意,松开她说,“你说的是江牧野?”
宋合欢心里虽然惊异他怎么会知道,但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片刻她才开口,“谭医生再见,今天的这些话,就当我们都喝多了我。”
宋合欢说完,转身走向门口,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谭旭尧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渐远,面容说不出的冷凝,最后又变成了浅笑。
他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的号码,他神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