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瘟一边笑,一边哭。
最后,他跪倒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唐泽在一旁,看的心情沉重。
季瘟背负这个罪名背负了多少年了。
有多少人跟他一样,一听闻季瘟曾经做过的那件事,便将他当作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对他敬而远之?
如今季瘟这有些乖戾暴躁的性格,又何尝不是这些年别人的冷嘲热讽之中,将他活活逼出来的呢?
人言可畏,是啊,人言可畏。
唐泽也很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
当初在云崖城,多少人一遍遍的叫着他废物,叫着他配不上萧晴雪。
在遇到云台子之前,有时候,他也被那些话说的想过一死了之。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给人的恶意太重太重。
重到一般人无法承受。
像是季瘟,明明是为了做好事,却最终背上了杀人狂魔,瘟神这样的骂名,甚至这一背,就是近百年。
这份痛苦,更是寻常人难以承受的,大概也是那些经理,早就了现在的季瘟吧。
季月小姑娘也哭了出来,虽然她还不太明白事情的缘由,但她大概也听出来了,自己的三曾祖之前是受了冤枉的,而如今,他终于沉冤昭雪了。
她就抱着季瘟,陪着他一起哭,祖孙两人越哭声音越大,都跟孩子一样。
凌师仰面望着天,眼眶也难得的有些泛红。
他扪心自问,这一声之中没做过几件错事。
但季瘟之事,却是大错特错。
的确,当初他听闻季瘟为了抓捕妖兽不惜牺牲一城之人时,他确实未经查证,便盛怒之下向季家施压。
仔细想想,他当初人在天云帝国,灵天帝国发生的事情再传来天云,此间最后又还能剩下几分可信?
正是因为他当时的一时疏忽,才招致季瘟这一生都被人以另样眼光相待。
即便他现在道歉了,又有何用,只能解了季瘟自己的心结,对于天下世人而言,季瘟在他们眼中还是当初那个瘟神。
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好半天之后,季瘟才停止了哭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摸了摸季月脑袋,低声道:“好了月月,三曾祖没事了,别哭了。”
“凌墨老儿,回去吧,今天我是输给你了,针对天魔的计划,我也会改动,还是那句话,倘若天魔伤你天云一人,我自裁谢罪。”
“不必,”凌师摇了摇头,“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天魔现在的实力虽然没有恢复巅峰,不一定是你我的对手,但天魔如今是夺舍状态,随时都可以舍弃掉这具肉身,返回属于它的世界。”
“换言之,想要活捉或是杀死天魔,都并非是一件易事,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将事情交给你们灵天修协处理的原因。”
季瘟闻言低叹一声:“原来如此吗……还以为你故意把这件大功送给了我们灵天,没想到是给了我们一个烂摊子。”
“罢了,既然不好活捉,那便将它这肉身斩了好了。这天魔如今潜伏在天云没有异动,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及时铲除方为正道。”
说着,季瘟便拉着季月朝着天云寺的方向而去,唐泽和凤红蝶跟上,凌师则是走在了最后,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现在还有些沉重。
返回天云寺后,季瘟也没多说什么,便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当然,还有季月。
等他们走后,赵凰芷几女才急忙询问战果,得知是凌师获胜,季瘟同意更改计划之后,都是心中一喜。
灵觉住持察觉到了凌师现在的异状,走上前来问了两句。
听凌师说完,灵觉住持口念佛号,喃喃道:“没想到你与他之间还有此段因果,只是这因容易结,果却难除。不过既然季瘟施主自己心结已解,不再责怪与你,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嗯,孟磊,稍后我跟你一同去一趟修协,与季瘟商议斩杀天魔之事,我与季瘟联手,斩杀天魔并非什么难事,只是若在云都之内动手,难免还是容易殃及池鱼,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凌前辈,我有一个办法。”
唐泽忽然开口说道。
凌师挑眉望向了他:“你说。”
“虽说两大学院之间的比斗只在四天之后,但比赛的地点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尽管可以将地点改在郊外,并且禁止百姓们前去观战。”
“到时候,提前在郊外布置下阵法,两位尽管出手,击杀天魔便是,唯一有危险的,大概也就只有不知情的白山学院的那些学生了。”
唐泽这么一说,孟磊便肯定的点了点头:“对!这的确是个办法,咱们天云帝国很久没参加过精英学院大赛了,完全可以以没经验为幌子,临时更改比赛场地。”
“而且如今白山学院的管理层几乎都处于天魔的半操控之中,想必也不会对此提出什么异议。”
“嗯,也好,那此事就按照唐泽说的这么办,具体的细节,我去跟季瘟商议。唐泽,你可以先从天云寺里面住上几日,我在这广场中布置的乃是一道八品阵法,名曰参商大阵,移形换影,斗转星移,皆在一念之间。”
“虽然你现在阵法造诣还不够八品,但大可以先从这阵法之中领悟阵法之道,对你的修炼提升也大有裨益。”
“多谢凌前辈!”
唐泽心中也是一喜。
能有个感悟八品阵法的机会,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
接下来的几天,唐泽就留在了天云寺之中。
让唐泽有些意外的是,萧晴雪居然主动带着洛灵韵和端木萱离开了天云寺返回了听月楼,还意有所指的说给唐泽和赵凰芷创造机会。
弄得唐泽哭笑不得。
这萧晴雪,吃起醋来是小母老虎,不吃醋了又要来这么一套,真是……
不过唐泽也没真和赵凰芷做些什么,别的不说,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又何必急于一时。
唐泽每天除了在香火不怎么繁盛之时,端坐在广场的大阵之中感悟阵法,便是与赵凰芷双修提升实力。
如今赵凰芷的实力论起来,算是几女中最高的一个,唐泽与她修炼,得到的回馈也是最多的。
第三日,唐泽照旧挑了个正午时分端坐在广场之上,来上香的香客少了不少,即便有人,也不会太过留意这个坐在广场边缘盘膝闭目的年轻人。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嬉笑声从山门处传来,只听一个年轻人啧啧道:“我说小菲,你说你怎么想要到这种地方来玩儿?多闷得慌啊!”
“哎呀,人家家里都比较信这个,家里人非要让我今天来天云寺祈福,我有什么办法~晨哥哥你别生气,等回去之后人家好好补偿你。”
“哈哈哈,补偿我?用哪里补偿?”
“你……你说了算。”
这两人的声音不算小,不少香客都扭头,看向了说话的这二人。
回头看去时,才发现除了说话的这两人之外,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有人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觉得在这佛门清净之地,还说出这种污言秽语,着实不该。
不过对方明显人多,也没有香客主动上去找茬。
倒是有个小和尚走了过来,冲着几人道:“两位施主还请小声些,莫要饶了别的香客上香。”
结果这小和尚的话刚说完,几人中的那个“晨哥哥”便是一巴掌删了出去。
“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命令老子?告诉你,来你这寺庙上香,是给你们这儿脸,别给脸不要脸来找爷的麻烦!”
那“晨哥哥”伸手指着小和尚的脑门:“小秃瓢,别说在你这儿说污言秽语了,老子便是跟老子的女人在这儿做都敢!少给老子在这儿废话,滚!”
“我们大哥来你们这里,你还敢废话,真是活腻歪了?”
“就是,你这小和尚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董晨大哥的大名谁不知道,你从哪儿逼逼什么!”
董晨身后的几人纷纷围向了那小和尚。
董晨也是冷哼道:“光说长不了教训,这种人,就该好好的打上一顿!”
说着,那董晨又要踹向这小和尚,吓得小和尚退后好几步,他旁边的女人也赶紧拉住他道:“晨哥哥别呀,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赶紧上香,完成了我家里的任务之后,你说去哪里我都听你的。”
“行,不理他了,咱们走!”
这一切唐泽都听在了耳中,不过他并没有插手。
这种难缠的香客隔三差五就有,他却不是每天都会留在这天云寺之中。
有些事情,他出手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麻烦。
就跟灵觉住持一样,灵觉住持本身佛法高深,但在这天云寺之中,却一直以平凡老者的模样示人,甚至都没有几个小和尚知道他有实力。
灵觉住持便是不插手这些事情,才一直没有暴露过实力。
本以为这些人就该这么走了,可很快唐泽就发现,他好像错了。
“诶,这人……好像是朱佩奇那胖子的朋友?”
“对,好像还真是他,我靠,前两天才刚胖揍了朱佩奇一顿,没想到又遇到了他朋友?董晨大哥,咋办,要不要出手搞了他?”
“啧啧啧,看这副样子,在这寺庙的广场上打坐修炼,估计都没处可去了吧?真是惨啊。”
随着自己几个跟班的话,董晨也扭回头,看向了坐在广场边缘的唐泽。
“还真是他……哼!当初他在天云学院,为了维护朱佩奇那胖子居然敢踹我一脚,今天正好是个好机会,上,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说着,几人便围着朝着唐泽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唐泽,也只能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抬眼看去,倒还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