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钮祜禄氏握拳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做镇定,她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不懂?尔墨是谁的人?今天将祺嫔拦住的依兰又是谁指使的,匪首范吔谁的人?这些你都要我给你一一详述出来,狠狠打在你的脸上你才会承认、啊!”
玄烨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竟是一个如此狠辣的人,若不是他的人及时赶到叶赫那拉氏身边,那一行十余人今日都会惨死于匪盗之手。
“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臣妾一直都是在坤宁宫里养病啊!”
或许是怕了,钮祜禄氏手臂颤抖着,她看着皇上那冷漠至极的眼神吓退半步,只摇头否认。
她不能承认,那样会殃及钮祜禄一族的,那些人最好嘴巴闭紧,如果说了那…也不怕,她也可以那些人不过是陷害她的叛徒而已。
“呵,那些人,早在慎刑司招认了,皇后,你还要嘴硬么?”
看着仍然负隅顽抗的钮祜禄氏玄烨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想笑。她机关算尽,把锅死死的扣在了纳喇氏身上,若是事后他去彻查说不定也会被误导。
“臣妾绝对没有做,臣妾身为皇后,为何要去针对一个小小妃嫔?绝对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皇上,你要相信我,皇上……”
钮祜禄氏蹙眉流泪,似乎很是无助,然则心里慌极了。怎么办?皇上一点都不相信她的鬼话,怎么办。
“真的与你无关?”
玄烨挑眉,好像被钮祜禄氏的话打动了一样。
“千真万确,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无辜的。”
钮祜禄氏惊喜的含泪点头,还好她稳住了,没有露出马脚来,但是皇上居然相信她说的。
“哦,那一定是滎英所为,平日里就见他纨绔成性,如今看来还是看轻他了!皇后,你说朕该如何下罪与他?服役,还是流放?”
见钮祜禄氏还真以为他相信了,他差点憋不住笑出声,真当他是无能昏君?他想要知道的,会不知道?
“不!不要!滎英他还小不懂事,他……他肯定是被奸人所误,皇上,滎英是臣妾唯一的弟弟。”
钮祜禄氏听到皇上居然要定滎英的罪,她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她错了,不该让尔墨联系弟弟的,她只有这么一个同母胞弟啊!
“钮祜禄氏,你的弟弟就是一条性命,那祺嫔的额娘和那两个未满十岁的稚儿呢?他们何其无辜!”
玄烨厌恶的看着纳喇氏,心里的怒火一波强过一波,一想到若是他的人未能及时赶到,想到软软得到了噩耗有多么的痛心,她腹中孩儿都可能保不住,他就恨不得活撕了眼前这个毒妇人。
“可我才是皇上你的妻子啊!”
钮祜禄氏痛哭出声,皇上真是好狠的心,她陪着皇上十几年,竟比不上一个才入宫四年的女人,想到此她的心一点点冷去。
“很快就不是了!”
玄烨直接把话甩了出来,当初如不是遏必隆在前朝紧逼,若不是他看着钮祜禄氏十余年相伴,就凭着她害死了赫舍里氏,他绝不会立她为后!
“皇上!”
钮祜禄氏不敢相信,她瞪大了双眼看着一脸嫌弃她的皇上,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
“钮祜禄氏曾委以重任,予以宝册协理后宫。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后宫,威胁命妇,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号,收回宝册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相见!”
早就打好的腹稿玄烨却语速极慢,生怕钮祜禄氏听错了般,双眼凝视着她,仿若深幽。
“不,皇上,臣妾是您亲自册封的皇后,是受过大礼的皇后,皇上求求你收回刚刚那句话,臣妾会死的……”
钮祜禄氏见皇上说完之后甩袖转身她连忙站起来跑过去跪下拉住他的衣角,此刻她已经乱了阵脚,说话也颠三倒四。
“你这是拿死来威胁于我?”
玄烨停下脚步,垂头静静看着已经毫无仪态可言的女人,语气锋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皇上,看在臣妾与你十几年的情分,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交出凤玺,愿意在坤宁宫闭过,求皇上不要废了臣妾,不要收回宝册。”
钮祜禄氏此刻才知道皇上是真的要将她废了,她双手死死的抓住那片衣角,哭得撕心裂肺。
“晚了。”
玄烨无情推开钮祜禄氏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不,不可以,不应该是这样的……”
钮祜禄氏跌倒在地上,她固执的看着门口,等着那个背影回来告诉她,她还是皇后,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娘娘……你怎么了。”
蕤筝被人拦在门口不能进去,只听见里面在争吵,还有她们娘娘在哭。
等皇上离开后,没有人拦在她了,她连忙跑了进去,就瞧见娘娘趴在地上痛哭,她赶紧去扶。
“蕤筝,他要废了我,要废了我。”
抓着蕤筝的手腕,钮祜禄氏找到了倾述对象,她求救似的看着蕤筝。
“皇……”
蕤筝惊骇,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只能以皇后仪仗下葬,呵呵……”
见蕤筝没安慰她,钮祜禄氏彻底瘫在她的怀里,像是被魔怔了一般,一直低笑。
“娘娘,您不要做什么傻事啊!皇上想来敬重你的,事情一定有回转的余地。”
蕤筝将钮祜禄氏扶起,她向来与娘娘一体,若是娘娘被褫夺封号恐怕之后的日子就难过了,看着伤情无助的皇后娘娘,她像是安慰着她,也像是安慰着自己。
“蕤筝,去把佟佳氏去年送来的彤云香快拿来点上。”
钮祜禄氏靠在软榻之上,她沉默一会终于坐下决定。
“娘娘!那里面添了宿苜草,您可碰不得那东西!”
蕤筝被吓了一大跳,作为娘娘的心腹她自是知道自家主子不能碰什么,那宿苜草对旁人只是一个普通的香料,可是她们娘娘碰上了就能变成催命的毒药!
“蕤筝,为了钮祜禄氏一族的荣耀,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钮祜禄氏欲哭无泪,她又何尝不知道她闻不得宿苜草,小的时候闻了不过几息她就昏厥过去,之后更是烙下病根。可是,她更不能被废!
她眼神一洌,其实她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大义炳然,与其变成后宫的笑话,还不如自己解决了自己!
“奴才晓得了。”
蕤筝对上钮祜禄氏那冷冽的眼神妥协,罢了,她从小跟在主子身边长大,就一直跟着罢。死有何惧?她起身,行了一礼之后去取彤云香。
“蕤筝……”对不起。
钮祜禄氏痛惜的看向蕤筝离开的背影,可恨自己闻不得宿苜草的事不是秘密,彤云香是蕤筝亲手点上的,无论如何她都是保不住她的。
在点香之前钮祜禄氏留下了一封认错信,她戴上了额娘留给她的玉兰花坠子,她心里固执的认为这样做,投胎转世之后,能找到她的额娘,再次当她的女儿。
黎明未至,天空一片黑暗。
“皇上!坤宁宫的皇后娘娘……没了!”
李德全贴在沁冷的地砖上不敢抬头,因为知道的太多,他心里怕极了。
“怎么回事?”
玄烨直接站起来,一宿未睡的他有些疲惫,因起得太猛他眼前一黑,赶忙扶上身前的案桌。
“坤宁宫那里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中毒窒息而死,坤宁宫的大宫女蕤筝交出皇后娘娘留下请罪信,便……便追随皇后娘娘而去。”
李德全越发把自己缩得更低,恨不得自己没有一点存在感。
“何至……于此!”
玄烨跌坐在龙椅上,他失态的红了眼眶,他到底是看到了钮祜禄氏的决心。
到底是从十岁出头陪在他身边的老人,玄烨叹了口气,将拟好废后的折子合上丢在一片,一夜纠结未曾落下的玉玺也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