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嗯”了一声，指着这三个人道：“这三个人是你杀的？”
方嬷嬷看了那三具尸体一眼，咧嘴笑道：“当然不是，大人，您知道，老婆子在衙门里当差多年，早已金盆洗手，熟谙法规，这种杀人灭口的勾当，便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
“那你怎么解释飞蝶之事？”李氏冷笑道：“你下手的时候，身上的香气并未清楚，留在了尸体上，还说不是？”
方嬷嬷抬头藐了秦苏一眼，见秦苏也在看着她，清澈的双眸里一览无余，宛如一滩幽幽的湖水。
她忽然想笑，跟了这样的主子，比锦衣卫生涯还要险恶，当然，更有趣。
“老奴身上并没有这香气啊，此时飞蝶也没飞到老奴身上。”她指着那些停留在尸体上的飞蝶，此时她就花苑旁边，比那些尸体还要近。
这话出口，不少人觉得有理，毕竟利用香气判断凶手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裴青似乎也这么觉得，抬头看向了周母，周母半合着眼，拨拉这佛珠，一下下。
李氏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着慌，看了看老太太，又对裴青道：“大人，您的仵作不是也说过了的，这些人看不出死因来，定然是武功高手所为，不是吗？”
“这……”裴青沉吟道：“天下之人的死因，千奇百怪，看不出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彻底检查，若是苦主真的答应，仵作一定能查出死因来的。”
这话出口，很多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李氏忍不住问道。
裴青只得直言道：“若是得到苦主允许，解剖尸体，必能查到死因。”
李氏听了裴青这话，蹙了眉道：“那就这样吧，你带着大奶奶这些人与这些尸体去大理寺好好查一下，我们周家在这里安心等待消息如何？”
这话出口，围观的人脸上都显出不可思议之色。监牢那是什么地方？便是普通人家，也是宁肯让自家女眷自尽，也没得进到哪里的。刑部大牢里常常有侮辱女犯的事情，若是真有官眷入了监牢，只有自杀一条路。她怎么想的？难不成老太太许了？
周母只是合着眼，手中一下下地捻着佛珠，一言不发。
裴青自然心知肚明，笑道：“周二太太，有话好好说。”沉吟了下道：“要不下官先带着这些人回衙门如何？‘说着，指着方嬷嬷。
谁知李氏坚持道：“审方婆子，自然要牵连上大奶奶的，一起去更好。”
这话出口，大家终于明白李氏的意思了，她不是要让周家丢脸，而是作为周府主持中馈的媳妇正式宣布，他们不要秦苏了！秦苏若是一般怕羞的寡妇，恐怕在到监牢之前，就该自尽了断！
裴青抬头看着周母，见周母一言不发，对李氏的话并不表示反对，踌躇之间也有了主意。
自己带走秦苏也好，路上通知秦家来接人，既不得罪周府，也不得罪秦府和锦衣卫，，因此点头道：“也罢了，那下官就带着大奶奶与这个方婆子一起回大理寺再说。”
“且慢。”裴青话音未落，见一名少女从摘下帷帽，徐徐从醉花楼走下来，仿佛月宫仙娥，容光四射，把所有人的眼眸都震住了。
那种雍容大气地让人心生敬意，气质高华得让人不敢仰视，裴青身子一震，知道这位就是周清唯一的嫡女，与秦苏并称“京都双珠”的周娴了。
只是这位小姐的的气质，其实与秦苏有些相似，却比秦苏更端正一些，秦苏不知为什么，清丽无双里总带着几分邪气，一笑一瓶会带出几分胆大妄为的生杀来，而这位则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仿佛是规训里出来的典范模子。
周娴先是盈盈给众人见礼，然后道：“本来按照规矩，我是不好出来的，可是这次事关重大，只得破一次例。”说着，顿了顿，扫视着众人，大家被她的容光震住，只静静地望着她，她的眼眸却越过了所有，看向了站在尸体前的秦苏。
这位小嫂子面无表情，仿佛方才上演的大戏与自己无关，无论尸体、杀人、凶手、证人，亦或被送出周府，进入大理寺的监牢，她都不在乎似的……
周娴暗自暗自叹了口气，她虽然对二神社李氏使用手段不满，可是李氏的证据确凿，步步都指向了这位大奶奶，为周府计，也只能顺着走下去。
“老太太。”周娴抬头看向了周母，施了一礼道：“若是真的把大奶奶送到监牢的话，有个事件是必须要做的。”
周母向来重视这个绝美的嫡孙女，听了她的话，终于睁开眼问道：“什么事？”
周娴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周府为相门，出不得此事的，若是真的要做，必须先休，否则传出去，怕是对周府的声誉不好。”
周母脸色微动，道：“大丫头的意思，是要先休妻？”
“正是。”周娴点头，缓了缓声气又道：“老太太，都是一家的事情，何苦闹成这样，若是真有什么，等父亲回来处置便是了。”
周母眼皮一跳，不再多说。
李氏忽地开口，赔笑道：“大丫头，这话倒也对，要不怎的，我们这里先出一封休书。”
周娴微微蹙眉，藐了李氏一眼，道：“还是等着父亲回来处置得好。”
李氏见大侄女当众给她没脸，心中不快，不过这道理也说得通，秦苏是周义的妻子，只有周义有资格休妻，周义死了，自然归到周清身上，不过……
“老太太，这事只能您来了。”李氏对周母福了福身。
周母“嗯”了一声，手中飞快地捻着佛珠，忖了忖，心道这样也好，若是与周府无关系了，监牢自然可以不用顾忌地虐待秦苏。
因此转头对周娴道：“大丫头，我知道你觉得这事十分失礼，可我们大人的难处，你不懂。”说到这里，却不再多说，对裴青道：“裴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写休书。”
周母是周义的祖母，严格意义上也是可以替孙休妻的，一时双福去拿笔墨纸砚，周母就在石案上提笔要写。
裴青见周府如此绝情，藐了一眼秦苏。
他也听宋濂说过周舒的事情，其实自己倒是不太信，如今亲眼看到周府对待秦苏，感觉一家子这么欺负一个寡妇，倒是觉得秦苏对小叔子的辣手也不过为，正忖度间，忽听秦苏道：“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