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毒的手下效率很高,不到两分钟,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就被扔到了江年面前。
说是半死不活实在是有些牵强,要不是因为毒瘾发作太过难受,所以地上的人在不停地蠕动着,并且偶尔还发出几声沙哑难听的嘶吼,还真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标标准准的瘾君子,而且吸毒的时间还不短。骨瘦如柴的身躯配上面如死灰的脸色,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报告老大,这小子刚刚原本是要剁他两只手的。没钱还敢来这儿,而且居然还想赖账,真他妈是没长眼睛。”提着他进来的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解气地踹了两脚,地上的人原本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更加微弱。
听到手下的抱怨,郝毒眯起了眼睛,带上身后的随从早就准备好的白色丝绸手套,靠近还趴在地上抽搐的人缓缓蹲下,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呦,那我倒真要好好瞧瞧这张脸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这不守规矩的人倒是都赶到一块儿了,好久没人这么大胆了。
不过你真的很幸运,我郝毒向来羡慕运气好的人,又遇上我今天心情好,所以这难得的机会,就给你了。我不仅可以免了对你的惩罚,还能免费给你送一包粉,怎么样?”
地上的人原本双眼空洞目光呆滞,可在听到“粉”的时候无神的双眼中突然迸发出光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甚至艰难地抬起满是针孔的双臂,手拼命向前抓着,想要表达自己的急迫。
都是经常混迹在红灯区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可是这毒瘾犯了就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又想几千只蜜蜂在用毒针扎你的皮肤,简直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实在没办法,他这才决定过来赌一把,哪怕能吸一吸别人吐在空中的烟,也是一种慰藉啊。
眼看就要碰到郝毒,却被他身边的黑衣人一掌拍开:“妈的谁给你的胆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杂碎,你他妈连给我们老大提鞋都不配!”
“哎,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别那么粗俗嘛。”郝毒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咒骂,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年看,脸上甚至又带上笑意,伸手指了指景越和江年:“我知道你是想感谢我,不过用不着,去感谢他们吧。”
地上的瘾君子说着郝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两个与这些黑衣人打扮都不同的人,急忙像打了鸡血一般,连滚带爬地朝着他们奔过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说话也利索不少:“爷爷,爷爷,求你们了,我真的太难受了,爷爷,你们是我爷爷,谢谢,谢谢……”
实话实说,江年虽然面上没表露出分毫,但心底里是极度震惊的。虽然江家在F国的黑道上也有不小的势力,但多半也是为了自保,从没干过黄赌毒这类丧尽天良的事。
所以他只知道毒品很可怕,却从来不知道,就那么一小包粉末,竟能让一个人丧失尊严到这种地步。
相比较而言,景越对这种场面就淡定得多了。黑手党可不是什么慈善组织,烧杀抢夺奸淫掳掠什么赚钱干什么。不过他很能理解江年的心情,于是也不再废话,掏出装衣服口袋夹层里的透明试剂递给还在磕头的人:“喝了它。”
男人终于停止了动作,充满渴望和期待的眼神也染上一丝恐惧和疑惑,但也只是一晃而过,下一秒就夺过景越手中的玻璃瓶,打开封口一饮而尽。
对于毒瘾发作时毫无理智的人来讲,只要能给他毒品,哪怕让他下一秒挖出自己的心脏,他都能干的出来,更别提只是喝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了。
毒品还真是害人不浅,江年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江年和景越带来的并不是毒药,而是顾清风最新研制的致幻剂,无色无味却会让人即刻产生比吸食毒品还要强烈的欲死欲仙的感觉,仿若置身仙境一般,但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最多是事后会有些头晕罢了。
不过几秒,原本萎靡不振的男人愈发兴奋,舒服地喟叹出声,片刻之后眼神又逐渐迷离,像被人抽筋拔骨一般瘫软下去,不一会儿又重新焕发活力,如此反复,一次比一次程度激烈,最终在五次循环之后恢复正常,脸色也渐渐红润。
别说,解决了燃眉之急后,男人除了太过消瘦的身材与常人不符之外,其他地方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谢谢你们。”男人再次鞠躬真诚致谢,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谢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别光顾着和你的救命恩人聊天呀。”一直紧盯着男人变化的郝毒适时开口,语气依旧阴森森的,听起来就不怀好意:“也跟我说说,喝了这个之后的感受。”
“很,很好。”男人似乎比刚才还要惧怕郝毒,语调也跟着颤抖起来:“这,这新研制的毒品,比,比之前的,之前的几种都要舒服,而,而且还方便,不用打,打针。”
“哦?”听到这个评价,郝毒斜睨了江年一眼,又继续追问:“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也没有之前吸完之后那么,那么痛。”男人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说法一般捏了两下。
“很好。”郝毒拍了拍手,立刻有人递上来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这是一斤白露,都是你的了。”
白露是这里最浓缩的一种毒品,正常用量一天10克就足够,一斤是什么概念?省着点能吸两个月!
男人仿佛被他的大方惊呆,迟迟不敢伸手去接,犹豫地看着郝毒,片刻之后见他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这时眼神中才溢出狂喜和贪婪,没想到手刚升到半空中却又被摁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郝,郝总,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双手被反扣在身后,拼命挣扎。可他这被毒品拖垮的身体,如何能跟天天训练,正常人都比之不及的专业打手抗衡?是以禁锢住他的一双手纹丝不动,甚至还继续发力,隐隐有要将他骨头捏碎的架势。
“我还没说完,你呀太心急。”郝毒又捏上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现在把它吃完。”
“什么!”男人瞬间瞪大眼睛,配上高突的颧骨和凹陷的眼眶十分骇人:“不,不!我不要!郝总,这药我不要了,你放我走吧,求求您,求求您!”
这一斤的量一次性吃下去,要说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到这话的郝毒却立刻变了脸色,冷笑几下,像丢垃圾一般放开他的下巴,将手套摘掉随手扔在脚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既然有胆量挑战,就要知道自己肯定是有来无回!不过你帮我尝试了新药,还算是有点贡献,让你吸着白露走,也算是一种奖励了。”
说话间郝毒不再看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而是转头看向江年和景越,摆摆手吩咐道:“给他灌下去。”
“是。”围在一旁的黑衣人齐声应道,为首的立刻走到门口,按下墙上的开关,嵌在墙上的隐形门开启,露出一整墙奇奇怪怪的工具。
没有一点儿耽误,控制着男人的两个黑衣人撬开他的嘴,将漏斗插在嘴里,毫不客气地将一袋粉末尽数撒了进去,又提来一桶水缓缓倒下。
直到男人停止挣扎,双臂垂落,灌水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一桶水全部倒完,早已断气,口吐白沫的男人肚子撑得像个皮球。
“郝毒先生,这是杀鸡给猴看吗?”默默欣赏了这一切的景越凉凉开口:“挑战规矩的人,都活不下来?”
郝毒看都没看已经悄无声息被拖走的死人,对着景越笑意盈盈:“对,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嘛,只要二位能将配方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我也只能让你们选择一种死法了。”
景越还未开口,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江年却突然接过话头:“说话不算数,郝总真是经商的天才。很可惜,算盘打错了地方。”
话音未落,江年和景越同时出手,动作快到无人看清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只见到离他们最近的四个人突然倒下再无生气。
多年共处让他们培养出了无言的默契,几乎不用任何交流,两人就背靠背地向门口移动。
“居然想跑,你们还真是天真。”郝毒看着顽强抵抗的两人,颇为惋惜地摇摇头:“真是可惜了,本来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这么一闹你们恐怕死都不能死得痛快了。”
“是嘛。”郝毒虽然只是小声嘟囔,可是听力好到变态的江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那我倒是很期待,究竟我和郝总,谁能活到最后了。”
好厉害的两个人!郝毒看着周旋在数十名黑衣人中间的江年和景越,微微有些心惊。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自认虽然比不上职业杀手,但是一般的练武之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这两个人,不但能够以一当十,还能分出心来与他对话,而且回击得毫不费力,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