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相府掩盖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被姚嬷嬷轻易给挑开了？
而且还是选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沈弦歌当然不会认为姚嬷嬷只是单纯地为了帮她立威才这样做的。
今日姚嬷嬷说的这番话，等同于直接打脸百里罗琦。
此话一出，她和百里罗琦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哪怕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奴婢而已。纵然老夫人现在能够护着她，可等她百年之后呢？
到那时候，百里罗琦想要弄死一个下人，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所以没有老夫人的授意，姚嬷嬷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
可老夫人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揭开真相呢？
其实从上次的晚宴上，沈弦歌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老夫人和百里罗琦这对婆媳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
可就算两人再不合，表面上的功夫也是做足了的。
因而老夫人的突然发难，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还没等沈弦歌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被这个惊天噩耗打击得一度说不出话来的沈锦绣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她的鼻尖委屈十足地问道：“嬷嬷，这个小贱人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不惜说谎也要护着她。”
啧，这个沈锦绣总算还没蠢到家嘛！
因为原主对沈锦绣的记忆除了恐惧就是害怕，未见她之前，她一度以为沈锦绣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可今日一见，沈弦歌方知一个好好的相府“嫡女”，竟被养成了飞扬跋扈、骄纵无脑的废物。
这让她刚才一度怀疑，沈锦绣到底是不是百里罗琦和她那个便宜老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亲生女儿蠢到这种程度？！
本来刚刚她还对沈锦绣有几分失望，谁知此刻却峰回路转，竟让她看到了沈锦绣的几分急智。
可姚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又岂是易与之辈。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闻言斩钉截铁地说道：“老奴说了，我此生从不打诳语。姑娘若是不信，老奴愿以身家性命作保！”
闻言，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算再傻，也没人敢拿身家性命来开玩笑。所以姚嬷嬷这句话，几乎瞬间坐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沈锦绣虽出身相府，但骨子里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闻言竟然忘了自己的来意，转身就要去找自己的母亲求证。
见她要走，一直默默跟随在她身边的王嫂忍不住开了口：“三姑娘......”
沈锦绣这才记起了自己的来意，她停住脚步，指着沈弦歌咬牙切齿地说道：“沈弦歌，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我告诉你，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许动！我这就去回禀母亲，让她剥了你的管家之权！”
沈弦歌讥诮地笑了笑：“照妹妹的意思，原来在相府，母亲的权力比祖母的权力还大？”
“你少胡说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锦绣自知自己说错了话，闻言跺了跺脚，外强中干地说道，“总之，我最爱吃王嫂做的菜，你不准动我的人听到了吗？”
沈弦歌睨了一眼王嫂，冷冰冰|地笑道：“相府从来不要不守规矩的奴才，她既犯了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
沈锦绣：“你敢！”
“我敢不敢，妹妹试试便知！”沈弦歌冷然一笑，对王嫂说道，“不管是谁的人在我这里都一视同仁。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后台再硬也不管用！”
王嫂讪讪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今日来迟惹恼了姑娘，可这不是因为今日家里有白事忙不过来吗？姑娘可否看在我有苦衷的份上，再给一次机会？”
“是忙不过还是不想来，你心里自己有数。”沈弦歌并不打算给她面子，“大厨房里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围着那口灶台转，别跟我说他们离了你就忙不过来了！若真是这样，那这些人也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了，一并逐出府去吧。”
王嫂：“......”谁说二小姐是废物草包的，这样会挖坑的主子，简直要人老命了好么！
她若是敢答一个“是”字，大厨房那帮人还不跟她拼命？！
王嫂顿时慌了心神，“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还求姑娘开恩，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沈弦歌垂眸淡淡地说道，“不是我不想给你机会。可如今我替祖母掌家，代表的就是她老人家的威严与公正。今日犯错的都被我一并逐了，若我单单恕了你，以后还如何服众？”
说罢，沈弦歌不再理会她，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姚嬷嬷。
姚嬷嬷瞬间秒懂了她的意思，对还在原地看热闹的管事们说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姑娘这里领对牌，诸位是不打算要将功赎罪的机会了吗？”
闻言，众人一拥而上，将沈弦歌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根本没人理会自己，沈锦绣气得跺跺脚，走了。
等分配完了任务，众人都散光了，沈弦歌这才抬眸对姚嬷嬷歉然一笑：“嬷嬷今日的维护，弦歌记在心里了。”
“姑娘言重了。”姚嬷嬷不卑不亢地笑道，“老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弦歌本意只是想试探她，见她滴水不漏，不肯接自己的话，她顿时心中一动。
“不管嬷嬷今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你今日因我得罪了三妹妹却是不争的事实。”沈弦歌抬眸对上姚嬷嬷的视线，目光诚恳，“若以后嬷嬷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只要能做到，弦歌一定不会推脱。”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嬷嬷便不能不买账了。
她想了想，道：“姑娘的心意老奴记下了。姑娘放心，老奴自有周全之法。”
她这么一说，沈弦歌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姚嬷嬷虽未直言，却等同于变相地告诉她，她敢这么做是有底气的！
至于是谁给她的底气，除了老夫人不作第二人选。
沈弦歌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也不知道今天这番处置得不得体？嬷嬷要是得空，还望多提点一二。”
“姑娘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小年纪便懂得先杀鸡儆猴，再恩威并施。这位二小姐，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她这个年纪原不该有的魄力、胆识与计谋！
光凭这一点，也不敢让人小瞧了她！
“只一点老奴有些不明白。老奴原以为，姑娘会连这些迟到的管事一并处罚的。可姑娘为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