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红舞漫天的早晨,他终于迎她为后,也终于再次相见。
终焉,花红亦矣,已时秋。
她最终还是穿着霞衣,披着红盖,簪着金花,嫁给了那个只见过她一面的男人。
她那道绝美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了这个毫无生机的宫殿,她的名字也已深深地烙印在历史中。
此等景象,世人称说,美之花失色矣,动人绝命矣。
是啊,美的令人室息的绝美容颜,可是她不过是只能绽放瞬间的昙花罢了。
“传圣旨于天下——今日天子迎娶天后——为大喜之日——为此告召天下——此间不允许有任何花开放——违者斩——钦此——”
召告天下……那为何不提我半句?连我名字都未报出……
怜妃静坐在床头,等着那个将要迎她为后的男人。
“咯。”
是他吗?为什么这么安静?
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红色火烛,眼神渐渐迷茫。
为什么不说话?
她等了好久,正要开口,突然,耳边转来一个声音和一阵温暖,是他。
“别说话。”他在她耳边细声。
“唔。”她一惊。
“别开口。”
她一愣。
“算我求你了,好吗?”
他会说出这种话吗?他醉了?她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心中竟生疼。
“我想要你说一句话,好吗?”他竟然用乞求的语气问她。
“什……么?”
“当是我求你……”
“什么?”
“你能说一句‘我很好’吗?”
“什么?为什么?”
“嘘……别问……求求你了……”
“我……皇上!”
“求你……”一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嫁衣上,和水晶一般。
“我……我……”她有些颤抖。
“我……很好……皇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霄儿……霄儿……”他抱住她,眼神早已迷离。
“是我……皇上。”她笑着看着他,她明明还是怜桃,但为什么她的样子好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霄儿……”他喃喃。
“嗯。”她抱住他。
“别走了,好吗?”
“好。”
“霄儿……”
……
一片片红色花瓣落在地上、水中。点起了一片水涟和芳然,染出了一片片红昏。
“唔、霄儿……霄儿……”他迷茫、惊慌的坐起,却不料被那早晨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霄儿……”他不管不顾,目光四处寻找,寻找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皇上,您快躺下。”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在梦中多次响起在耳边的声音。
“你是——”他有些疑惑。
那个红色的身影挡住了那刺眼的光,视线终于清晰了,但他看到的却依旧如此不真实。
那张脸……那张,一模一样,尽是柔情的脸,那个曾经令他无比爱恋的人的脸,在时隔如此之久后,终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霄儿!你是霄儿!我的霄儿!我的皇后!”他双手颤抖的抚了抚她的脸,眼神又迷茫了,“不对,你不是我的霄儿,你、你是怜桃,你不是霄儿,你、你是谁?”
“是我啊,皇上。”她笑了。
“霄儿?”他眼中满是迷茫。
“嗯。是霄儿也是怜儿。”
“霄儿……”他拥住她。
“是梦吗?我好像梦见霄儿对我说不会离开我了。”
“嗯,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你是谁?是怜桃还是霄儿,可霄儿她明明……”他好像更迷茫了。
“不要在意我是谁,你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
“霄儿……霄儿你真的回来了吗?”
“嗯……”
他十分宠爱她,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但自她逝后,他再未如此宠爱过任何嫔妃,直到他突如其来的封后和那与众不同的态度,让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位绝美新皇后,他像当初对她一样的宠爱她,给她一切。
世人以为是皇帝癫狂,竟有时唤其新皇后为“霄儿”,似是走火入魔,相思之疾,却时而清醒,知新皇后怜后并非先皇后霄后。
可世人怎知,他不过只是想留下她最后的影子罢了,哪怕她不是她。
“娘娘,您在看什么?”一个待女为她梳妆。
“下雪了……”怜后看着窗外。
“娘娘小心着凉。”
“皇帝……好久没有来见我了……”
“可能是皇上事物繁多,来不及来看娘娘吧?”那待女有些慌张。
“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是因为我……”她抚了抚自己的脸,“霄后……”
“霄……霄后其实、其实是在雪天病倒的……”
“原来是这样啊,他不见我也不是因为我啊……”
“娘娘别想了,皇上对您也很好啊。”
“我吗?是霄后啊……”
“什么?”
“没什么……”
一年了,他对她是很好,但他始终还是分不清她是怜桃还是霄后,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认清,他不想知道她是怜桃,他每一次,每一次见她都喝醉了,因为这样,才不会认出她是怜桃,才不会心痛。
他一直对她很上心,甚至将一片被冻湖冻住的桃花千里遥遥的派人送到皇宫。
“桃花……”怜桃看向那待女,再次转身看向窗外,“霄后又会喜欢什么呢?”
“霄后她……”待女有些犹豫。
“……放心,没有人听见你说什么。”
“霄后她是在冬雪中生的,所以霄后喜欢红梅……”
“红梅啊,很像呐。”
“是的,皇上也这么赞赏过她。”
“……她是不是很与众不同呢?”
“对啊,听说皇上第一次识她,她还是个男人的身份呢。”
“什……么?”
“皇上赞她如红梅,也是在傲雪独梅的大雪中,那时,他已认出她是女子,看到她在大雪中身披红披风,身穿银战袍,一次又一次的护他,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血染红了雪,像独雪怒放的雪中红梅,也是因为这次的同生共死,皇上才会相中她的。”
“将军……果然我与她始终都不一样吗?”
“其实……其实霄后并不是皇后,她在封后的那一天出征了,气得皇上将封后的事给放下了,等她回来后也没有追封。人们就传闻霄美人是皇后的消息,因为她本来就名正言顺,宫中的人都这么默认了。”
所以最让他后悔的事……是没有将她强行留下封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