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远播,穿梭在竹林间,愈加清朗,沁人心脾。
她发现这后院的竹丛虽然繁多却有排列有据,小道纵横交错像在掩饰什么,易安本以为要绕一会才能走出竹林,没承想顺着这清香,一条小路便在眼前铺展开。
走到小路尽头,豁然开阔起来,面前是一间典雅大方的屋子。
清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轻薄的木制推门敞在月光下,门上缀有流苏玉饰,煞是好看。
之前在韩家村的时候她就常常跑到白影山上“寻宝”,她坚信白影山的与众不同,把长洲城内能买到的玉石图鉴搜刮了个遍,想着有一天能一夜暴富,闷声发大财。
当然现在一无所获,徒增了样无用的看玉相石的本事。
她端详着这玉饰,形态简单古朴,乍看普通,质量却是上乘,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玉身乳白,在月光映照下更显色泽。
配得起这样好的玉的,主人不是找来能工巧匠仔细雕琢就是打磨出形状,镶嵌在束腰或者发冠上以示身份,可是现在这块一眼就被易安看中的玉竟然被随意挂在门上当作门饰。
易安不禁对着屋子的主人好奇起来。
昭红已经不见身影,但易安确认她就在这宅子里,想着私闯主人屋子总归不好,但也没其他法子,况且这主人这么坦荡的敞着门,就当是欢迎自己的来访了。
屋内屏风四立,易安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定住
屏风?纱帐?水池?
原来这是主人沐浴之处啊!
重点是,她一落眼,便看见一个清瘦男子**着身子立在水中!
那男子背对着她,身形修长削瘦,手臂上的肌肉却精武有力,勾勒出好看的线条。他的头发已经被水浸湿,拢在一侧肩头,肩背肤若白雪,女子比之不及。
可是他的肩上,却又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好像凭空生出的荆棘一般,犹为扎眼。
易安瞬时便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她想着自己应该赶紧夺门而去,可是手脚却像僵硬了似的,动也不能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那人发现,他一把扯下手边的长帘,头也不会的向身后甩去,他不需看就知道易安的方位。
易安便看着那长帘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掠起一片水花,还没来得及躲,周身便被长帘束缚住。
那男子拿着长帘一端,轻轻一拉,易安便被飞拽进水池中。
她像扑棱蛾子般让自己在水里站定,拨开额前被打湿的碎发。
浑身发冷,却只觉腰间一热。
她低头一看,一只手从身后慢慢滑上她纤细的腰肢,环绕着,另一只手抓住她惊魂未定的胳膊。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在腰间的那只手突然运作起内力,易安顿时觉得体内有种力量被调动起来。
可是这股力量一点也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跟随着他的内力,自由运转。
那人突然停止,一切归于平静,她感受到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也像消失的火苗一般,顿时化为乌有。
许久,
身后那人俯身在她耳边,缓缓开口道:“你,又是谁送来的?”
声音低沉却又清朗,像人迹罕至的空谷中石子坠落的回音。
易安没听明白他这话,只觉他呼出的热气顺着耳根直上脸颊,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他忽然从她耳边离开,易安感受到了一丝凉风
“需要多少次他们才能明白,我并非怜香惜玉之人。非要看着来我这儿的美人尸首堆积,白骨森森,才肯罢休么?”他的语气忽然加重,透出寒气与杀意。
他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早已上移到她的下颚,准备随时扭断她的脖子。
感觉到他的杀意,易安瞬间清醒。
她使劲扭动身体扑腾着水,想挣脱长帘和他的束缚。可是那男子没用多少力气,不由分说,三两下制住,顺势把她的下巴转过来,他要看看这次又是哪个薄命美人。
借着烛光看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湿发帖在她的额前,眉如细柳舒展,水珠顺着尖俏的鼻尖滑向嘴唇,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怒意。
易安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眉峰挺立,却有着姑娘一般长长的睫毛,一双眼睛似乎含尽了万水千山。
本来是位绝色公子,可是她已感受到他波澜不惊的面庞下涌动着杀意,顿觉得他眉宇之间写满了寒冷刻薄。
“不对”
男子缓缓开口,杀意退去些许,脸上浮现出不解之情。
“什么……不对?”
易安壮着胆子问他
“生人入内玉碎石会有异动,为何你进来我毫无发觉。”
易安没听明白他说的东西是玉还是石,只是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低头一看,那公子的手已将她的腰肢用力紧紧揽在怀里,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她血液里流动的那股力量。
“啊!”易安失声尖叫,一把挣开他。
“救命啊”她什么也顾不得,边喊边往外跑。
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可能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她忘了自己闯入的是别人家的院子,一出门撞上一排黑衣护卫,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什么人?敢在顾府撒野!”为首那个喝到。
“我……我……”她一时想不出个听起来正当的说辞
迷路了?走错了?恰巧走到人家浴堂里了?
易安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他的后背,脸庞又一阵发红。
看着那男子半湿着头发,边整理着衣袖边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易安指向他,脱口而出:“他非礼我!”
此话一出,四下护卫皆是一怔
易安见他们没什么动静,一个个脸上忽晴忽暗的表情,有点迷惑,好像全然没听懂她的话,又有点窃喜,好像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顾家公子修身养性,不喜女色,可朝廷里想巴结亦或是扳倒他的人都不少,美人计原是他们百用不厌的招数。
无奈公子对美人丝毫不感冒,被送来的人常常是有进无出。
护卫们看她脸红到脖子根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谎。
“都愣着干嘛呢,拿下!”
主人冷冷的发话
护卫们手忙脚乱的上去,一群大老爷们对抓姑娘倒是没太有经验。毕竟遇上这种情况,公子自己就给解决了。
易安心道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刚一跃而起,就被为首那个黑衣护卫一把拽了下来。
又上来两个人,把她的双手押到背后。
“你抓我做什么!”易安气急败坏的朝他喊。
“姑娘,你半夜三更私闯我府邸又想做什么?”
易安自知理亏,毕竟私闯他人宅院更像是鸡鸣狗盗之辈所为,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我本无意冒犯,只是……只是走错了……”
“嗯?”
那人挑了下眉,这理由,也太过敷衍。
易安也知道,翻墙加偷窥,“走错了”实在是不太合适。只是怕给昭红带来什么麻烦,只得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