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天色晚了，萧晴看豆子一直不回家，着了急，几个人出来找，才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豆子。
那老木匠也是诚心试验豆子，看看豆子有没有这个耐性，能做自己的徒弟。
他在这一行做了那么多年，有天份的年轻人看了不少，但真有这个耐性了，能再锉刀和木头上面下功夫的老木匠还真没见几个。
这一番街头“卖艺”也算是姜太公钓鱼，没想到真给自己钓上来一个关门徒弟。
第二天开始豆子就按时按点的往老木匠家里跑，每天走的最早，回来的最晚，天不亮就出发，天黑了才回来。
谁都不知道老木匠教了豆子什么，不过一到晚上看豆子满手的伤全都是被挫刀挫出来的小痕迹，他们心里就清楚，这个师傅是认对了。
豆子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既然下定决心要跟老木匠学艺，他就整天拿着木头疙瘩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任谁也不给看上一眼，每天拿着小挫刀对着木头疙瘩左一下右一下，还总是喃喃自语。
这边刻的不平整了，那边刻的力度大了，这边刻的深了，那边刻的浅了。每一刀都有说法，只是这些说法旁人不知道，只有豆子知道。
萧晴看豆子捧着一个木头疙瘩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也有些害怕孩子走火入魔，不过既然是他的选择，萧晴只能尊重，从来不多说什么。
不过旁人知道了，这事总是要加以评论的。宁乡里的人都知道，宁乡有个著名的老木匠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机巧之类的物件儿也做的极好。
只有一点不好，他的徒弟是个偷。
这话刚开始对豆子倒是没什么伤害，豆子成天对着他那个宝贝的木头疙瘩一点儿旁的话也听不进去，再说了萧晴也开导过他，他现在对旁人的话都不太理会，只一心钻研老木匠教给他的那些东西。
不过时间长了总有些风言风语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况且老木匠也有心去考量他的人品，若是被师傅知道了自己从前的事，无论这事儿是真是假都不太好。
豆子能说自己是个问心无愧的人，但是在旁人看来可不是这样，多少人根本不了解豆子就横加评论，那些人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便信了旁人的谎话。
豆子就生怕老木匠也是这种人，所以总是找机会想和师傅解释这件事儿，不过老木匠也从来不提他在街上听到的风言风语，豆子也没有什么机会下手。
有了担心的事情，就自然不能专心于手下的活。豆子满脑子想的都是街上人的风言风语，自然就不能可好自己手里的那块木头疙瘩。
老木匠看到了也指点过几句，越指点豆子越是觉得着急，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就连这点小事现在也要师傅多次教导。
豆子最怕的就是老木匠单独上街，如果是两个人都在家里对着木头一句话也不说，那倒还好，若是老木匠把豆子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上街去选购木料，那可就糟了。
街上的人不一定跟老木匠说些什么，不过豆子就算是不用脑子想，也能想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心里也就越发的烦闷，手下的活自然也就做不好了。
他还生怕老木匠看到自己提心吊胆的样子，怕老木匠认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所以一点儿不敢在老木匠面前露怯。
只是总会含沙射影的问道老木匠上街时的场景。
“师傅街上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有没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老木匠连眼皮都不抬，选到了自己喜欢的木料，就拿着小挫刀在木料上面刻来刻去，他也不需要画出什么花样，只凭着手和心就能在木料上刻出一方天地。
“哪有那么多好玩儿的事情能听到，日子不就是平平淡淡的，你如果真能平淡的过下去，才能刻好你手中的这块木料，若是忍不下去这份烦躁，迟早不要做这件事好，也省的浪费那些好木头。”
老木匠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来教训豆子，不过豆子想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话。
“我倒不是忍不下去现在的这份麻烦，只是好久没出门了，也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木匠抬眼看了豆子一眼，不再说话。
豆子也知道这是惹老木匠烦了，不敢再吱声。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雕刻自己手里的东西。
“我知道你小子想的是什么。”
老木匠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着豆子认真的说道。
“你当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你是谁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如相信旁人说的那些，只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是我没真看到你做个偷我便不相信，更何况现在这世道。”
老木匠歇了歇往自己的烟杆儿里添了几丝烟，豆子见状连忙给老木匠的烟杆儿添上了火。老木匠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道。
“眼见的也未必是实，就算是我真的见了，也要想想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个孩子我相处的久了，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我能让你进我家的门，自然是相信你的人品。”
自从豆子出了那些事后，他再找个师傅可就困难了，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在老木匠之前他还去找过打铁的，铸剑的，好多手艺人都不敢收他。
也就只有老木匠不听信旁人说的那些谣言，敢把豆子这孩子往家里领。而老木匠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考量，不可能什么也不想。
“我不可能随便把人领到家里来，更何况是收你做我的弟子，你若是真有心去学些手艺，立足于这世间，就沉下心来看看自己手里的木料，不要去听别人说的那些混账事。”
豆子如他所言，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这块木料看。
“你在这块木头上能看到什么？”
豆子将手里的木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才敢小心翼翼地回答。
“材质，颜色，纹路，色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