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芷听季婵自言自语,又提到秋莘,看来,外界所言不虚,她与秋莘果然不简单。
“大将军王,辛侍君,你更喜欢那个称呼?”季婵斜觑了辛芷一眼,随之一双玉手抚上辛芷鬓边眼角,痴痴道:“秋芷,别恨你皇姐,她有她的苦衷。”
“你我从未相见,你怎么认出我的?”
“呵呵呵,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身体里流的是秋家的血,你与秋莘自然相像。”季婵别过身,斜坐在御河围栏上,悠悠开口:“你时常让柳儿去太医院拿止痛药,是因为服了散功散的原因吧。是药三分毒,抑制久了,只怕酿成大祸。这是解药,时日已久,恐不能让你恢复功力,不过治好你身上抽痛还是没问题的。”说着,季婵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辛芷。
辛芷接过药,不屑道:“我如何能信你?”
“南朔已经是属国了,你也不过是后宫里一个侍君,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当年你父君得势,秋莘与皇夫也吃了不少苦,可你父君病逝,皇夫依然按矩厚葬你父君。”季婵看辛芷放松了警惕又继续说道:“秋莘确实对不起你,可并未伤及你性命,你只当她是和你父君扯平了吧。这药你可以不吃,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包括秋莘。”
季婵转身欲走,辛芷又叫住她道:“曲水流觞那日,你便认出我了是吗?为什么帮我?”
“那日你混在侍奴里,我只是有些疑惑,后来慢慢核实才确认。至于帮你,不算帮吧,希望你念及今日情义,若有万一,别为难秋莘。”季婵话音刚落,远处柳儿便寻了来,不等辛芷再问,季婵便匆匆离去了。
“侍君,外边风大,咱们回宫吧。”柳儿跑过来,终于找到辛芷,松了口气又连忙替辛芷系上披风。
“无妨,我只是出来散散心。”辛芷握紧了手中的瓷瓶,理了理思绪,回了含光殿。
宴席散后,百里无忧留华澄说了一会话,才去了永寿宫。
“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太皇夫见百里无忧行色匆匆,猜想必是有事相商。
“父君,儿臣决意攻打北燕,可儿臣并无十分把握……”
“你既想做,便去做吧。”太皇夫扶起百里无忧,慈爱的笑笑,这一笑,百里无忧才发现,不知何时,父君的眼角有了纹路,鬓边也有了几缕白发。心中不忍,欲言又止。
太皇夫拉起百里无忧的手,淡淡一笑:“九岁那年,是你最险峻的时候,为父差点以为回天无力了,可你最终还是好了,后来你出宫学艺,回宫又出征,多少次险象环生都挺过来了,为父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父君,儿臣屡屡让父君不安,儿臣……”
太皇夫再一次打断了百里无忧的话:“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父君相信,你以后会做的更好。”
百里无忧羞愧的低下头,本意是想来宽慰父君,却不想被父君宽慰了一翻。
“去吧,前朝后宫多少事等着你,不必以父君为念。”太皇夫拍了拍百里无忧的肩膀。
百里无忧跪下,对太皇夫恭恭敬敬行了大礼:“父君慈爱仁义,儿臣无以为报,唯有以天下养,方能略略报答一二。”
出了永寿宫,已是月上中天,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合欢殿。
北乔依然听闻百里无忧要攻打北燕的事,急匆匆要去找她质问,可却被禁军拦在殿内,传唤筝儿也被告知筝儿投敌卖国已被处决,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北乔支撑不住,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塌上。听闻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百里无忧惊喜过望,随即又垂下头不言语。
“怎么,不欢迎朕来吗?”百里无忧立于塌前,笑问到。
“为什么一天之内,盟国宣战,为什么一天之内,夫妻反目,为什么筝儿只是个小小侍奴你都不肯放过?就因为宠爱尹侍君,你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北乔流着泪,红了眼。
“月牙儿,你信朕吗?”百里无忧将人强行抱在怀中,开口解释到:“斛光率军十万,在边关厉兵秣马虎视眈眈,筝儿与樊修暗中通信数月,北榕更是对东离势在必得,月牙儿,朕实乃无可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朕若不反击,难道置东离百万子民于不顾吗?”
“我不听,你撒谎,你一开始就想攻打北燕,这些都是借口。我早告诉过你,筝儿是樊修的家奴,他们通信何错之有,皇妹更是对你感恩戴德,十里红妆将我嫁与你,两国结盟,平分天下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你就是容不得北燕?”北乔挣扎起来,百里无忧拗不过只好紧紧环固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月牙儿,朕今日所言,若有半句假话,朕任你处置。”百里无忧唤青依进来,将截获的最后一封密信递于北乔。
“密谋此等大事,自然看完就销毁了,之前的朕也无从得知,可这最后一封,铁证如山,朕如何冤枉了他?”
北乔颤颤抖抖的打开信纸,赫然写着:南朔兵败,东离日益壮大,需尽早发兵,方有胜算。
“你与他相处多年,他的字迹你自然认得。月牙儿,朕不能为你一人负了天下百姓,但朕跟你保证,绝不会因北燕的事薄待你和安儿,你依旧是东离的昭贵君。”
“哈哈,哈哈哈,真可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对你感激涕零,在你身边苟延残喘无可奈何的活着吗。我告诉你,北燕城破之日便是我命丧之时。”北乔咬牙切齿道,看着百里无忧的神情,只剩狠厉。
百里无忧叹了口气,明白北乔心中所想,这傻孩子,天真的以为以自身性命相逼就能令自己退一步。可他怎么会知道,此事退无可退,满朝文武,黎民百姓怎会答应?
“月牙儿,朕答应你,不杀北榕,不伤北燕皇室一人,只要北榕放弃出兵,朕便如南朔一般对待,她依旧是北燕的王。”
“真的吗?”北乔咬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无忧,似是信不过,再三确认,百里无忧也再三保证才放下心来。
看北乔冷静下来,百里无忧舒了口气,不想下一秒,北乔立马跪地请旨:“臣夫愿前往北燕劝说皇妹投降,自此北燕便是东离蜀国。”
百里无忧苦笑,北乔自幼金尊玉贵,万千宠爱,自然想不到风云诡谲的朝堂有多么可怕,两国兵交又是多么残忍。他以为能劝说北榕,实在是螳臂当车,在江山权利面前,几人能退步,几人甘心退步?他这一去,十有八九会成为北榕要挟自己的棋子。
“月牙儿,不可再胡闹了,朕自有决策,你安心在合欢殿休养,照顾好安儿,无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无忧,无忧,陛下……”看着百里无忧离开,北乔哭的撕心裂肺,可这一次,百里无忧没有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