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说的是那个理，可是你这个表弟弟……他不争气啊。”罗裙停下筷子，欲言又止的哽咽起来。
张猛吸了一口气，哼了一声把虾剥的七零八落：“又说我又说我，妈你有完没完啊。”
“我有完没完，我还要问问你有完没完呢，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学习学不好，干啥啥不行，你夏沉姐还让我指望你，我能指望的上吗？！”
“我……”张猛一甩头，撇着嘴说：“那你让我来干啥。”
“你――”罗裙作势要打。
夏沉一把拦住，递了纸巾过去：“姑姑你好好说着话，怎么哭起来了。”
“我是哭我自己命苦啊。”罗裙说。
“这世上哪有不苦的人呢。”夏沉笑笑，“冷暖自知。”
“沉沉你还小，怎么就这么说话。”罗裙擦了一把眼泪。
夏沉开玩笑说：“网上有一句话叫做，大家都苦因为大家都穷。”
“……”罗裙眼里震惊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对，对，是这个理。”
“可我不觉得。”夏沉往后躺了躺，椅子的靠背很好的托住她挺直的脊背，“我从没觉得苦，也不是因为我有钱，而我偶尔觉得不开心的时候，也不是因为钱。”
罗裙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可能是你还小吧。”
“是吗？”夏沉不答反问，“姑姑的意思是小的时候就不需要钱吗？”
“我是说你可能不懂它的重要性。”
“我懂的。”夏沉垂眸说，“小的时候因为没有钱而交不起学费，被老师骂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
“长大后看我姥姥这么大年纪还要出去给人家做工我就更清楚了。钱多重要啊，有时候，可能比感情重要。例如一些不必要的爱情友情，甚至是，”她突然抬眼微笑，那一瞬间脸部线条的寡淡更好的突出了她的冷漠和锐利，轻启唇齿慢声细语，“亲情。”
夏沉说到这里罗裙就暗自生气，要不是自家儿子不成器，上个月打了人被学校强制退学，还有赔那一笔不小的医疗费，怎么也不会找上这一家的人。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夏沉……也是个冷血的。
哪有人对自己亲爸爸不闻不问的，就那么一句话就过去了。
心里狠狠啐一口，跟她那冷血姥姥一个样。
“沉沉，你怎么这么说话。”罗裙捋了一把头发，“这是你姥姥教你的？”
“没有。”夏沉笑出声来，“我姥姥教我这些干什么，她年纪又大耳朵又聋，也没上过学，平常就管着我吃穿不愁，我也不想让她管太多事，管的多了心情不好我又心疼，我就她一个亲人了，可不想有什么半路横生枝节的绊子，她得长命百岁我才高兴。”
“是是是，长命百岁。”罗裙附和着说。
“嗯，这会姑姑心情有没有好点，其实难受了想点别的就好了，太直断拐不过弯不是什么好事。”夏沉说，“姑姑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罗裙这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的了，被夏沉一提醒又想起来了。
连忙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沉沉你还不知道吧，家里房价物价什么飞涨，都快揭不开锅了。”
“奥。”夏沉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我们这物价也挺高的。可是高也不能不吃饭吧，姑姑赶紧吃饭吧，这可没有什么揭不揭的开的锅。”
“沉沉……”罗裙喊道。
“怎么了？”夏沉疑惑的说。
“我呀，就不给你拐弯抹角了，其实这次来还有别的事，跟你也有关系。”罗裙咽了咽口水，心想怎么一直跟着这丫头说话了，从头到尾都被她牵着走，上午的时候夏老太婆可还说这丫头寡言少语，心思单纯呢。
“跟我有关系？什么关系？”夏沉笑着说，“我爸爸要来认我了？”
“这……”罗裙准备好的词没说出口，又被噎了一口气，转而低声道，“沉沉，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自从你被你姥姥抱走了之后，就精神上出了问题，过了两年就不见了，家里找来找去找了好久，也报案贴了寻人启事，但都没用，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夏沉慢慢咬着嘴里的肉块：“所以人呢，不在……我知道了。您接着说。”
罗裙开始对夏沉的带节奏烦躁了，好像她一直高高在上，我让你说你才能说。
“你爸爸也没了，就剩了你姥姥，也怪可怜的，还有你姥姥年纪也大了，等过些年身体不好了你一个小姑娘也照顾不住，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姥姥商量，看能不能让你们婆孙俩跟我一起住，大家都是个照应，等后面你上大学了我就代替你妈和你，把她当自家长辈一样伺候着，也省的你不安心你说是不是？”
“一起住？”
“是呀，我们人也不多，加起来也才四个，住一栋房子里也不挤，就是个普通人家嘛。”
夏沉把鸡骨头吐出去，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当然了。”罗裙又热情起来，好像心情也跟着好了，“你学习那么好，将来肯定要去北京的，到时候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跟你表弟都能照顾你姥姥的，就是有个小病小灾的也不害怕了不是。”
“住哪？”
“啊？”
“我说，”夏沉笑着喝了口水，“我们一起住，住在哪啊？姑姑你在这里买新房了？”
买新房买什么新房，罗裙现在越看夏沉越烦躁，她要有钱干嘛还要跟她们一起住。
“姑姑哪有钱买新房啊。”罗裙笑着也挡不住脸颊肌肉的抽动，“我们在县城是有一套房子，可是沉沉你们也不愿意去那小地方啊，还有你要上学也不方便，我就想，把家里那套房子卖了搬到市里来，住到你们那去。”
“表弟上几年级了，今天不是星期一吗？”夏沉没接话茬转而问张猛，“放假了？”
“放什么狗屁假，老子早就不想去了。”
“嗯？”
“上……”
罗裙生气的打了张猛一下：“瞎说什么，别让你夏沉姐笑话。”又对夏沉笑道，“沉沉你不知道，他可调皮了，上个月跟同学闹了矛盾，给那同学擦破了点皮，老师也是个事多的，他这脾气被惯坏了，就不愿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