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来到成都城,途中也遇到一些蜀山的弟子,都说在自巴蜀至长江流域一带都找遍了,也不见李潇暘的踪影。原来蜀山派自李潇暘离开的当晚,便派出了所有弟子,点着火把在蜀山周围寻找。所有弟子整整找了四五日,除了后山的青石峰外,蜀山派的弟子已把整个蜀山周围寻了个遍,却毫无收获。王平良也自责不已,他不顾刘忠仁的劝阻,将徒弟交给刘忠仁代管,自己便下山走南闯北到处寻找李潇暘。
一路上梁馨兰没有少掉眼泪,饶曦静见她如此,心里怜惜得不得了。这日,二人来到成都城外,迎面遇上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和尚。那疯和尚说在汉中城中曾见过李潇暘。梁馨兰听后即刻破涕为笑,饶曦静看她这般,也无奈地笑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前些日子才伤心难以抑制,现在却笑得这般开心。”饶曦静也曾觉得疯和尚的话不可信,但见梁馨兰这般渴望,心想有点希望总比绝望好。两人随便吃了些东西,日夜兼程赶往汉中。饶曦静带着梁馨兰在汉中城中一连寻找打听了四五日,但哪有李潇暘半点踪影?眼看就要过年,梁馨兰又变得沮丧起来,这日饶曦静陪着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忽然见前方酒楼的台阶之上,站着一人身形十分熟悉,那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哥哥还能是谁!
烛光下,李潇暘拉着梁馨兰的手说道:“妹妹,你和饶姐姐回峨眉吧。”梁馨兰急忙问道:“哥哥你呢,你不回蜀山了吗?”李潇暘摇摇头说道:“我已经被逐出了师门,我也没脸回去。我打算上昆仑山拜师学艺。”饶曦静听到此处,插口道:“李少侠,王师伯他自那日将你赶出师门之后,已很是后悔。这一年他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每次回到蜀山听说你还没有回去,连水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又出门去寻你。”李潇暘听到此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饶曦静继续说道:“古圣人亦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我们一介凡人。如若因别人一时之错,却久久不肯原谅,你不觉得这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吗?而且,王师伯对你有再造之恩,你怎能说不回去就不会呢!”梁馨兰听到此处也说道:“对啊!哥哥,你就原谅大师伯吧,好吗?”李潇暘听到此处,心里一软,心想当初在成都若不是有王平良相救,自己和妹妹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饶曦静见李潇暘有些动摇,又与梁馨兰劝说了许久,如此李潇暘才同意与她们二人一同回蜀山。
几人一直聊到茶馆打烊,李潇暘先随饶曦静与梁馨兰回到她们订的客栈退了房,才领着二人回到他与楚印轩订的客栈。来到客栈,饶曦静又订了一间房。李潇暘直奔到楚印轩的房门外,他见里面无灯光,心想楚大哥多半已经睡下,便不好敲门。时下已经不早,李潇暘与梁馨兰说了两句,便各自回房休息。原本梁馨兰想与李潇暘一起休息,结果刚一说出口。饶曦静便笑道:“傻师妹,这可不好!男女有别,怎可随便与男子同塌而卧,说出去可要被人笑话死的!”梁馨兰正想辩解,李潇暘拉着她说道:“妹妹,饶姐姐说得对。你就随饶姐姐回房吧,我就住在旁边,如果你实在睡不着,就喊哥哥的名字,哥哥听到便和你聊天,好不?”梁馨兰这才点了点,随饶曦静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李潇暘便起了床,出得房门便遇到梁馨兰与饶曦静,李潇暘又与妹妹聊了半天。李潇暘见楚印轩的房门始终没开,于是走到房门外喊道:“楚大哥,楚大哥!”见屋内无人答应,李潇暘轻轻一推,房门竟是虚掩着,他踏步入房,里面竟空无一人。李潇暘快步来到柜台问掌柜的,才知道楚印轩昨晚已经离开了客栈。李潇暘又问道:“请问掌柜的,他有留下什么话吗?”掌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哦,你瞧我这记性,他留下了一封信说给你的,在这里,你看看。”说着,掌柜递过一封书信。李潇暘接过书信,见封面写着“李兄弟亲启”。李潇暘取出信笺,见上面短短几行字迹,写道:“李兄弟,为兄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不辞而别,还望请见谅。若他日有缘相见,再行赔罪。”末尾留有楚印轩的名字。
李潇暘看着书信发呆,心里反复在想:“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楚大哥竟然要急着连夜赶去办?没想到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此处,李潇暘不免有些惆怅起来。
还有一日就是除夕,饶曦静心想眼下就要过年了,也不必急在这几天赶回峨眉,于是便与李潇暘、梁馨兰二人留在汉中过年。城市之中非山上修心悟道之所那样俭朴、安静,这里到处都热闹非凡,嬉笑之声绕耳不绝。李潇暘和梁馨兰都还是孩子,对城里的新鲜事物,那些吃的、喝的、玩的都好奇得不得了。特别是梁馨兰看着好玩的东西时,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溜圆,还不停的问人家:“老伯伯,这是什么呀?”“老婆婆,这个这么好吃,是什么做的啊?”“大姐姐,这个真好看,你教我做好不好?”那些买卖人见梁馨兰长得乖巧,说话又可爱,都笑得合不拢嘴。
走不多远,梁馨兰突然指着前面一大群人说道:“哥哥,你看那里好多人啊!”饶曦静与李潇暘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围观杂耍的。“我们去看看是耍什么的吧!”梁馨兰还不等他们二人置可否,便一手拉着饶曦静,一手拉着李潇暘向人群跑去。三人走进人群,才看清原来是耍猴戏的。耍猴之人是个老头,瘦长的身子,大概五十上下的年纪,衣着甚是朴素,棉袄上已打上了多处补丁。旁边一个小孩儿拿着个锣,看着比梁馨兰还要小,身上的衣服也是打满了补丁。小孩拿着锣使劲地敲着,老头用一股北方腔高声吆喝:“各位相亲,各位父老!小老儿给你们请个安,拜个年!我们爷孙儿两人初来宝地,别的本事儿没有,就只会叫这畜生给各位献点儿丑。今儿趁着各位些赏脸,我们爷孙儿在这里耍套猴戏给大伙儿们瞧瞧!大爷们若高兴,您就赏一个,有道是:有钱捧钱场,没钱就捧个人场了呵——”老人将最后一个“呵”拉得又高又长,感觉深入云霄。
“饶姐姐,你说这个老伯伯是不是会内功啊,你听他吆喝得多响亮啊!”梁馨兰歪着脑袋问饶曦静。饶曦静笑着说道:“呵呵,傻妹妹,他这不是内功。”梁馨兰本想再问,旁边一人却大声说道:“喂,老头儿!你是跟那猴子是爷孙呢,还是跟那小乞丐是爷孙啊!还是你不会数数,数落了一个孙子啊!”这一句话说出,围着那男子身边的几人均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更说道:“说不定那猴子是那老头的爷爷呢,他们三个就刚好是两代祖孙了啊!”余下几人一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那老头听完也不生气,笑道:“大爷您说的是,那我们爷仨儿给您耍一个,您瞧了喂——”老人说着将猴子放下肩头,说道:“先给大爷些施个礼!”那老者刚一说完,猴子两只前爪抱成拳,一边摇着,一边撅着个屁股围着人群跑了起来,样子甚是好笑。老人又说道:“倒立!”那猴子好像完全听得懂人话一样,一双前爪撑地,将整个身子给倒着立了起来,围观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接着老人又喊猴子走独木桥、敲锣等等,那猴子都一一照做。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特别是梁馨兰和李潇暘,他们是第一次见这活儿,都稀奇得不得了。耍完之后,老人向身后的小孩儿一招手,大声说道:“初来宝地,给各位爷献丑了。爷们若觉得合适,请您就随便打赏点,给我们捧个场!多谢了,多谢了!”老人刚说完,那小孩将锣翻转端平,跟着老头围着人群走了起来。那小孩不怎么爱说话,但只要有人往锣里面丢一、两个铜子,他就点头鞠躬,用羞涩地声音小声跟着老头说道:“谢谢。”等他走到梁馨兰面前时,梁馨兰将饶曦静早已为她准备好的一小锭银子放在锣上。
老人见是一锭银子,大叫道:“哎哟,姑奶奶,我们谢谢您了,谢谢您了,小老儿给您磕个头!”说着就往下跪,梁馨兰赶紧扶住老人,用幼嫩的声音说道:“老伯伯,您别呀!您这耍得太好看了,我和姐姐、哥哥都喜欢看,这才给您的啊,您干嘛要跪我们啊!”那老人,老泪纵横,陪笑道:“好好!两位姑奶奶,还有这公子哥既然这么喜欢,我老头子就再给您多耍上几次!”梁馨兰听了拍手叫好。
老人说毕,牵着猴子又耍了起来,众人正看得起劲。又听刚才那男子喊道:“喂,老头儿!你耍来耍去都是这些,这猴子这么小耍这些太没难度了,你不如叫你那小乞丐来耍耍!”围在那男子周围的几人也高声附和,那男子更是得意,他指着那几根竹竿搭成的独木桥说道:“你让你那小乞丐上这杆子,从上面去走过去。走成了,大爷我给你二十两银子!”那老人满脸堆笑道:“大爷您取笑了,我小老头就只会耍猴,再说我这孙子太小,他还不会这些……”“废话!他还小?那猴子不比他小啊,赶紧耍一个给大爷看看!耍好了呢……”那男子说着伸手到怀里拿出两锭银子,一边捏着,一边说道,“这些就是你的了。你要耍不好,扫了我的兴,我可就……!”那男子咬着牙,最后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梁馨兰看了看那人。只见他衣着华丽,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
老头一听,赶紧赔笑道:“大爷,我那孙子确实不会,要不小老儿我……我给您耍两出,您看这样如何?”那公子哥一听便不耐烦了,脸上满是不悦之色。站在那公子哥旁边一人,上来就给了老人一耳光。给那老头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嘴角顿时流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