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满心的苦涩,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此时,她倒想不要周德妃的看中,宁愿做春萱宫普通的宫人才好。
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挤破了头的钻营到老夫人身边,从而被送进宫来呢?!宫女苦哈哈的想,默默的跟在周德妃身后。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虽然周德妃卷入了林妃一事中,并且还被皇帝派人彻查了,但是,周德妃没有被拒之门外。
长乐宫的宫女见到她,依旧十分的恭敬,脸上的笑意也是恰到好处,而不是敷衍的,爱答不理的皮笑肉不笑。
“本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周德妃直到见了长乐宫的宫人,她难看的脸色才变好了。说到底,她还是皇帝的四妃之一,在皇帝彻底废弃她之前,她在皇太后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因此,周德妃便又有了底气,楚朝颜不再是世家千金,她是,皇太后也是世家千金出身,又是尊贵的皇太后,是绝对不会站在楚朝颜那一边!
就是说,今天她要状告楚朝颜,不是有五六成把握,至少也有八九成的把握,她也就能平安离开长乐宫,后宫里不会有她被皇帝冷落,又为皇太后冷落的传言。
想到了这一点,周德妃立时眉眼含笑,脚步轻盈的一路飘进长乐宫内殿里,却没有分神收到宫女频频递过来的眼神。
周德妃感觉良好,宫女却不这么认为,周德妃太自以为是了,才看不穿长乐宫宫人笑脸下隐藏的疏离。
跟周德妃的自信相反,她很担心,周德妃和她能否安然离开长乐宫?皇太后不用刻意做什么,就是随便的说周德妃几句,她也受不了。
忐忑不安的跟着周德妃进了内殿,跟着她一起参见了皇太后,又在皇太后叫周德妃坐后,默默的当起了背景墙。
“太后娘娘,臣妾这会子来长乐宫,一是来请安,二是为了最近后宫发生的事。”周德妃刚坐下,又站起身,一脸的恭谨,比她往日里要恭谨十分。
“臣妾,不是有意来打扰太后娘娘,而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
“哦,后宫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担心?”皇太后又笑着叫周德妃坐下,才问道。
“娘娘,可曾听人说起过云枫宫的宫婢楚朝颜?”周德妃没有坐,仍旧恭谨的站着。她这时候多站会没有关系,倘若是皇太后不高兴了,她也要告罪起身的,横竖都要站着,还不如一开始就站着。
“哀家听过一耳朵。”皇太后见周德妃不坐下,也不勉强她:“后宫最近发生的事跟她有关系吗?”
“回太后娘娘,后宫发生的事不但跟她有关系,而且还大有干系。”周德妃在心里腹诽,您明明已经听到了风声,怎么就不出面阻止一下呢?
“一个小小的宫婢,难不成,还能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吗?”皇太后笑看着周德妃,脸上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小看楚朝颜。她虽然无品无级,是后宫最卑贱的掖庭奴。但,她却在后宫里大抖威风,不将臣妾等放在眼里。见了臣妾等不仅鼻孔朝天,还傲慢的很。臣妾看她,俨然是后宫最出风头的新宠。”
楚朝颜傲慢,周德妃能忍,楚朝颜眼里没她,周德妃也能忍,她唯独忍受不了的,就是后宫里的流言蜚语,楚朝颜将会是皇帝的新宠,还是风头强劲的新宠。
凭什么,她要成为明日黄花,而楚朝颜却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保不住现今的宠爱,她也绝不会让皇帝去宠爱楚朝颜,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蝼蚁!
倘若皇帝要有新宠,她宁愿是新进宫的秀女,而不是蝼蚁一般的楚朝颜,那是对她们的羞辱,是对后宫妃嫔的羞辱!
但是,周德妃咬住下唇,她心里涌上一股悲哀。后宫的女人们都懂楚朝颜晋封的利弊,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像她一样来到长乐宫,铲除这个隐患。
如果人人都明哲保身,又有谁来阻止楚朝颜做大,又有谁来将楚朝颜踢出后宫,彻底杜绝她在后宫晋封之路?!
“这是你自己的看法,还是后宫人人的看法呢?你是因为她奉了皇帝的旨意彻查春萱宫,才愤愤不平吗?”皇太后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她,一双眼冷冷的看着周德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是皇帝,你怎么知道楚朝颜是皇帝的新宠?!哀家看,是你心里怨怼不平,才会口不择言,是不是?!”
皇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严厉,最后,三个字,简直是扔到周德妃脸上逼问的。
周德妃所说的新宠二字也刺激到了皇太后,原本她眼里还有几许的温情,但是,现在她眼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太后娘娘,臣妾不敢。”皇太后盛怒,周德妃急忙跪下了:“臣妾虽然很不忿楚朝颜傲慢,但是,臣妾万万不敢拿陛下说事,更不敢随便的将没影的事按在陛下身上。这的确不是臣妾一人所想,实在是后宫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你说人人看在眼里,怎么她们不说,只有你来说!”皇太后的声音不改严厉,看着周德妃的眼光也是越来越冷,冷的让周德妃身不由己的打哆嗦。
“太后娘娘,臣妾此举是有私心,但是,臣妾绝对是将陛下放在第一位!”周德妃努力让自己,不在皇太后的逼视里发抖。
还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有私心她承认,但是,她并不是完全出于私心,绝对有为了皇帝出发!
“说!”
“太后娘娘,后宫里已经出了一个杨芷,万万不能再多一个楚朝颜。而且,杨芷不过是陛下宠幸过的一个女人,可有可无,陛下也不在她身上用心。楚朝颜,则不同,她一不是后宫的妃嫔,二不是身家清白的女官,却有着后宫妃嫔和女官没有的权力。不管她是否野心勃勃,是否小心谨慎,是否谨守本分,她都是后宫里潜在的隐患!”
周德妃一脸的热切,用她最殷切的眼神,试图让皇太后明白,她是多么的忠心于皇帝:“太后娘娘,万万不能容得楚朝颜做大。一旦,她做大的话,将来,栖凤宫的主人要如何在后宫里立威呢?!”
说着话的时候,周德妃的心很痛。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已然被踢出了候选皇后的行列。不过,她没有希望,于淑妃同样没有希望,这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
为了将楚朝颜踩下去,她,忍痛踢到了将来的皇后,她就不相信,皇太后能容得楚朝颜为所欲为,于将来的皇后为难和为敌!
“说完了吗?”皇太后却没有被周德妃的满腔赤诚而打动,只淡淡问道。
“臣妾说完了。”虽然心里很失望,但是,周德妃却不敢表露出来。
“既然说完了,就回春萱宫吧。”皇太后摆手,这是要让周德妃告退了。
“臣妾告退。”周德妃心里有不甘,却不能不听话。万幸的是皇太后没有拒绝她每日来长乐宫请安,算是对她失宠的一种安慰。
带着捏了一般冷汗,又庆幸活着走出长乐宫的宫女,周德妃一步步走出了宫,她走的很快,虽然她的目的还不确定能不能达到,但是,将来楚朝颜和皇后对上的话,皇太后一定会站在皇后这边,楚朝颜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娘娘,您也在担心陛下会宠幸楚朝颜吗?”周德妃离开后,皇太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弹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凝重的。
“哀家是不想让楚朝颜成为皇帝的新宠。”皇太后轻叹:“虽然哀家很欣赏她,但是,哀家却不想让她进入后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哀家,绝对不愿意看到,有一天,她站在妃嫔的行列里,来长乐宫给哀家请安。”
欣赏归欣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这两者并不矛盾,也不冲突。但是,皇太后却不得不多考虑一点,她总要顾着皇帝的心情,毕竟那是她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
“娘娘,周德妃虽然不是危言耸听,但是,她说的不一定会成真。”
周德妃的担忧有一点道理,但是,皇帝到现在都没有露出让楚朝颜进入后宫的意思,应该能避免这个隐患吧。
“哀家是怕皇帝心动啊……”皇太后以手扶额,揉了揉额角,颇是感到头疼不已:“皇帝一天不让她进入后宫,两天不让她进入后宫,但是,时间长了,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就是哀家也不能肯定。你说,倘若有一天,他跟哀家说,要让楚朝颜入后宫,哀家怎么办?”
她的儿子她知道,但是,同时也感到很棘手。她不想因为一个楚朝颜,而让本来和睦的母子关系变得僵持起来。
楚朝颜,楚朝颜,你真是让哀家为难啊。倘若是从前,哀家一个吩咐就能处置了你,可是,而今,哀家不得不顾忌着皇帝,不能对你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