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低着头,听着皇帝跟冯妃的一求一答,只尽量让自己变成透明,也将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给忽视过去。她是万分的佩服,那些影视剧里的群众演员,能在皇帝和妃嫔卿卿我我的时候,坦然的观看,而不会有所不自在。
“陛下,留在了云枫宫里。”于淑妃的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云枫宫那么一闹,皇太后,皇帝都赶过去了。为了安抚冯妃,皇帝就留下了。
虽然这么一来,也暗合了于淑妃想要的算计。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只觉得一股股酸涩,从心头冒起,简直要湮没了她。
“这时候,陛下不留在云枫宫,那就说不过去了。”周德妃淡淡说道,她的心情也不好。但,看到于淑妃个不高兴了,她在不甘之余,内心里还浮现了一丝残忍的得意。
“是啊,陛下要安抚她吗?”于淑妃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扣在桌子上。
“这是天家大事,陛下和皇太后怎么能不紧张呢?”周德妃喝了一口清茶,却觉得无法消除,淤积在心头的怒火和妒火。
“天家大事,哼,有可能是她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陛下陪着她!”于淑妃的眉眼一转,忽而冷笑道:“说什么肚子疼,以我看哪,不过是在做戏罢了。怎么陛下赶过去了,她就不痛了呢?”
“淑妃,你可不要这么说。这话,传到陛下耳里不好。”周德妃只是随口那么一劝,其中并没有多少的真心真意。
“就是陛下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德妃,难道,我说错了吗?”于淑妃冷眼瞧了过去:“先前她就骄纵不已,而今她可是母凭子贵,有了凭仗,又有什么不能做出来的呢?”
“或许……”周德妃跟于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姐姐说的对。”
“不只是咱们知道,其他人也未必就看不穿。”于淑妃拿帕子擦了擦红唇上的水渍:“德妃,咱们且看着吧。看这位‘贤妃娘娘’,将来还会做什么?”
“是啊,姐姐,咱们看着吧。”周德妃附和着,旋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你那句她是‘戏子’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哼!”于淑妃冷冷哼着,却不再说话了。却在心里暗自鄙夷周德妃,明明她也想说冯妃是‘戏子’,但是,却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说,真是虚伪!
于淑妃满心满腹的鄙夷不屑,却独独忘了。她跟周德妃也在虚以委蛇,她们都没有说真话,也没露出真的表情,她们脸上带着的不过是假面。在后宫里待久了,假面戴起来自然又偎贴。
“朝颜。”皇帝留在云枫宫里,一夜无话,冯妃睡得安稳。皇帝才放心去了早朝,他前脚走,冯妃后脚就将朝颜叫了进去。
“冯妃娘娘。”朝颜扶起冯妃,让她依靠在床头:“您想吃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去做。”
“朝颜,本宫没有胃口。本宫想问你,对昨日之事有没有什么看法?”冯妃摇摇手,现下她没有胃口,就是送来龙肝凤胆,也是食不知味。
“冯妃娘娘,您是说,昨日那事来的蹊跷?”顺手拿了暖手炉,放到冯妃的怀里,朝颜才低低说道。
“嗯。”冯妃点点头,双手捂在暖手炉上。虽然她的手,还有身体是暖和的,但,心底那一点寒意却怎么也无法驱逐:“本宫当时痛不可抑,那可不是作假。而且本宫那时心中惶惶不安,还伴着一阵阵的恐惧,只怕保不住他。”
摔倒的那一瞬间,冯妃心中除了恐惧,就是绝望,她以为自己要失去护身的屏障!
“但,冯妃娘娘,您却安然无恙。”朝颜怎么不知,冯妃心中的恐惧。她搀起冯妃之时,冯妃的脸色惨白如纸,连一点血色也没有。
恐惧之色,从冯妃的眼底弥漫开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在其中。周遭乱成一团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惊慌失措,却无法安抚冯妃的恐惧。
“这就是蹊跷之处。”冯妃肚子里的龙嗣,没有因此而失去。太医也说,冯妃身体一切如常。这不能不让人猜疑,也有人会趁机将所有的事,都牵扯到冯妃的身上。
“冯妃娘娘,您是怕,有人说您在做戏。故意喊肚子疼,引来陛下安抚。”朝颜往冯妃的暖手炉里,放了一块火炭。冯妃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回来,她是心有余悸。
“本宫就是这个意思。”冯妃阖上双目,心头的寒意侵袭着她,让她心神不宁:“只一次,或许陛下和皇太后不会信。若是有第二次,第三次,陛下和皇太后或许就会相信了。三人成虎,本宫心里害怕啊……”
“冯妃娘娘,奴婢想不透其中的关键,不知您是否知晓?”朝颜从现时代过来,她还没有联想到什么‘巫蛊’之流上。
“本宫想,是她们动了手脚,用了什么邪术,只叫本宫肚痛,却不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冯妃看朝颜不明白,便对她说道:“若是想要害本宫,她们是不管什么样的邪术,都会拿来用的。”
“邪术?巫蛊吗?”朝颜听冯妃如此一说,不由的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些在纸人上,偶人上,写上生辰八字,并且扎满银针,再来谋害某一人的画面。
但,这样的巫蛊邪术真的存在吗?朝颜是不清楚的,毕竟她从未经历过。只是她看冯妃不是猜测,而是认准了,那就是说真的有邪术巫蛊之事了吗?至于那邪术、巫蛊,朝颜一点也不好奇,也就不会详细了解它们。
“而且,本宫也知道,是谁在用邪术害本宫。”冯妃睁开了眼睛,向来水汪汪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利光:“除了,投靠了淑妃的那个贱人,不会有其他人。”
当初,冯家大夫人想让冯家的小女孩进宫,前来恳求冯妃,被冯妃推拒了。进而又去巴结于淑妃和周德妃,后来还是让她进了宫,做了于淑妃的近身宫女。
“那一日,她来给本宫请安,却是没有安着好心。”一是为了跟她划清界限,二来就是要毫不留情的对付她了。
“冯妃娘娘,若是要破邪术,是不是要找懂邪术之人?”朝颜看冯妃没有跟皇帝说,她怀疑有人用巫蛊害她之事,就知冯妃没有把握,自然不能贸然说被冯家的女孩给害了。而,要拿到证据,也不说轻易就能做到的。
“后宫不许用邪术害人。”冯妃摇摇头,她不能随便召动巫术之人进宫,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她就说不清楚了:“朝颜,本宫不能让人扣上,自己有了龙嗣,就丧心病狂不让其他人有龙嗣的帽子。”
皇帝的龙嗣艰难,虽然说冯妃有了龙嗣,但后宫也仅有她一人有喜而已。即使是皇子,也是皇帝唯一的龙嗣,若万一是公主,皇帝和皇太后便会失望了。
也因此,冯妃此时纵使能恃宠而骄,但,决不能让皇太后和皇帝有她要独宠,不让其他妃嫔有龙嗣的念头。
“冯妃娘娘,您若是担忧被扣上这顶霸道、嚣张帽子,不如……”朝颜思索再三,俯到冯妃耳边低低说了一番话。
“嗯,嗯……”冯妃边听,凝重的脸色变缓和了,她连连点头:“朝颜,你的这个主意不错。”
“冯妃娘娘,若是陛下在场,效果会更好。”朝颜又说道,冯妃眼眸一下子被点亮了:“对,就是要陛下在场!不能总让她们来害本宫,本宫也要反击一回了。为了本宫,也为了他,本宫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她们计议已定,冯妃便安了心。听从朝颜的建议,好生保养身体,放宽身心休养为上。还顺便等着,皇帝的到来。
“她们说本宫做戏,本宫就做一出好戏给她们看。”冯妃在躺下之时,冷冷说道。嘴角浮现一抹讥诮笑意,于淑妃,周德妃,是你们要害我,我不能给你们机会。
朝颜事先吩咐了太监宫女,若是皇帝来了,便向里通报,好让冯妃有所准备。她不想牵涉到后宫的是是非非里,但,现在即使她不想,所有的人也都推着她向前走。
为了刻骨铭心的‘陪寝’事件,她失去了杨芷这个朋友,还被她仇恨着。否则,杨芷不会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离开掖庭,坚决留在云枫宫里的原因。
在后宫妃嫔身边,掖庭里的娘亲,还有大姑姑才会是安全的。不管她是否参与到后宫是是非非里,掖庭那里还算是一块净土。
而今,冯妃有了龙嗣,又被晋封为贤妃。若是她有幸得到皇子,她还有可能再晋封一步。冯妃信任她,而她也不会加害冯妃。等冯妃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也能安心的伺候冯妃,不必再担心会有其他的变化了。
虽然朝颜只见过皇帝几面,但,能看得出皇帝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子。只要冯妃能做到统领后宫,而不出太大的疏漏,冯妃就能坐稳那个位子。
而要真正的离开后宫,不再参与到是是非非里。她还需要再等,等到下一任皇帝继位,那就不知是多久了。
只是,她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因为眼前有冯妃,这个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女人。因为冯妃不仅仅是骄纵跋扈,她也是有心计的。
“希望,到那时,我能离开后宫,去往外面广阔的天地间,看一看,外面的大好风光。”朝颜抬起头,望着宫殿外天空里的蓝天白云,悠然的在心里叹息道。
“朝颜,陛下来了。”朝颜并没有放松太久,一个宫女匆匆跑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悠然幻想。
“冯妃娘娘,陛下来了……”朝颜立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的冲进了内宫宫里:“冯妃娘娘,陛下来了……”
在床上安卧的冯妃,蓦地睁开双眸,跟朝颜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已经做好准备,单等皇帝这个最重要的人来到了。
“臣妾参见陛下。”看到皇帝的身影,冯妃早就在朝颜的搀扶下,向他请安。
“贤妃,快平身。”皇帝一个箭步走上前,亲手扶起冯妃,并且一脸的关切:“今天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