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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吗?”初晨推开门走了进来,身上和头上都带着些许白雪。

我见他要抖落身上的雪,连忙站起身道:“等一下!”我走到他身边,从他的身上抓了一些雪放在了手上……还是……感觉不到它的凉意……

“你的身体这么冰吗?在我衣服上都会融化的雪在你手中竟然不会融化。”初晨握住了我的手眉头紧皱。

“怎么了?”

“你的身体不冷啊,而且……”

我抽出了他握着我的手,将手中被他的温度暖化了的雪水甩了甩:“而且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初晨挑了下眉毛跟着我去了茶园。

“我不是人,我是录世者。”我挥手从茶园取了一些苦丁叶转身走向外面。

“苦丁茶不是还未长成吗,你怎么先取下来了?”

“今天不一样,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看着你就烦!”说完,我施了一个法术消失在了原地。

“今天有什么不一样,还不让我跟着,不跟就不跟。”初晨从桌上拿起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人虽冷,这茶是真的不错!”

我打了个响指,茗缘阁消失在了原地,只留初晨一个人站在雪中。我微微一笑,这个无赖,早就该如此惩治他一番!也罢,我又何必同一个凡人计较太多,我还有正事要办……

木王府·梅园

我拉了拉身上红色的狐裘,虽然我感受不到温度,但我还是习惯像人类一样穿着,仿佛就像人类一样,经历着四季变换。

“前面的人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不知道王府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吗!”

我转身,一个太监模样穿着的男人站在对面,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面色姣好的男人。我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就是我的有缘人,我走过去微微一笑:“我竟不知这里何时成了王府,哼。”

“这里是我们皇……”太监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王爷的地方,你是哪里来的刁民这也不知道!”

我向来不喜理会无缘的人,所以并没有把那个太监当回事,只是自顾自的上下打量着男人。难道真是因为我摘早了茶,所以所有的事都提前了?

“我在同你讲话!”太监伸出手便想打我,谁知那个男人将手抬了起来挥了一下,太监便低下头离开了。

我见那个男人不说话,便寻了一处梅树下摆好茶具,而后自枝头取下薄雪放入壶内,待雪融化成水渐渐沸腾再将茶叶放入其中慢慢煮着。我看着翻腾的水花上漂浮着几片从枝头落下的梅花叹了口气。

“你为何叹气?”男人站在一边一直看着我不曾离开。

我抬头看了看他而后道:“你说这白雪看似洁净无暇,放入这白瓷壶内化作水,便会在壶底留下沙石,仔细想想洁白如它也会藏污纳垢。”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我取了一杯茶放在了杯中递给了他:“可要同我一同品茶?”

男人毫不拘束,接过茶,直接坐在了我对面:“你到底是谁?叫什么?来自哪儿?进王府为了什么?只是品茶吗?”

我没有回答他,将手指放在了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品茶。”

他犹豫的拿起杯子泯了一口,然后看了看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泡得一手好茶。”

“遇见即是有缘,饮了茶,缘便定了一下来。”我放下杯子微微一笑。

“缘?这世上真有缘定终生吗?”他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饮尽。

“缘易结,分难为。所谓缘定终生,便是缘始分持。就像这杯茶,饮时觉茶香,闻时只有梅花香,你可知为何?”

“为何?”

我又给他添了杯茶,“藏香。满园梅花沁芬芳,壶内香茗藏其味。缘就是壶中茗,分是园中梅。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方能成就不同的机缘。就像此刻此地此时,你遇见了我。”

“哈哈,你这女人倒也是有趣。”他仰天大笑,指了指我的脚,“你不觉得冷?”

我低头一看眉头微皱,自己竟然忘记了穿鞋,赤裸着脚就出现在了这里。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离开了梅园,当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双鞋递给了我。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其实如果我想我可以给自己变出来一双鞋,只是如果我这么做了或许会吓到他。

“怎么,要我给你穿上?”他见我不动将鞋扔到了我脚边:“就当是喝茶的茶钱。”

我捡起鞋穿在了脚上,没想到竟然极其合适。

“你经常来梅园吗?”他再次坐在了我的对面,将茶杯放在了我面前示意我给他添茶。

“不经常,只是每年初雪都会来,说起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再碰见一个人。”我将装了茶的茶杯放在了他面前。

“碰见谁?”

“一个孩子,当初在雪天捡到他的,不过后来他长大了就离开了。他在时,我喜欢每年初雪带他来这儿煮茶。”我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那个男孩儿也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虽然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区区凡人活不到此刻,但有些习惯改不掉,就像来这儿品茶。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我放下杯子看着他:“我的名字太多了,千百年来我的名字换了很多,能记住的没有几个。不过,你可以叫我录世者。”

“录世者?”他眉头微皱,随即笑了出来:“你虽然与常人不同,但你区区一个小丫头就自称录世者,未免太可笑了。小姑娘,想要攀附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太多了,虽然你是最独特有意思的,但也并没有任何用。”

“你不信?”

“你若真想入宫,我便给你安排一个茶师的职位。”

我看着他讽刺一笑,“凡人都是这般注重外表,还真是可怜!区区皮囊,怎可怀疑我的身份!”我念动咒语,让自己的外观从小孩变成青年,从青年变成老年,从男人变成女人,“看到了吗?这个皮囊只不过是法术变化的罢了!”我站起身身子,看着一脸惊吓的他一笑:“你可知我的规矩?既然我们相遇,就一定会有故事。所以,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他突然站起身背对着我:“录世者规矩我知道,只是可惜我根本没有情爱之事要同你讲,也没有想做的交易。”

“是吗?真是如此吗?”我走到他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缘已经定下了,你我缘还未到头,所以无论你如何挣扎你都会来茗缘阁求你所求!”

他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完便转身向梅园外走去。

“哈哈,那我就在茗缘阁内恭候你的大驾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绽开的梅花中。我将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放在了梅花树下。此次之事皆因我提前摘下了茶叶,若非如此也不会与这人相见如此早。

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是想煮惊蛰的,可谁知我种植的惊蛰茶叶竟丢了好多,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弄没了,还是……不,能在我面前偷东西的人应该还没生出来。我收好茶具,赤足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在雪中。

一年分四季,四季生不同。春花,夏雨,秋实,冬雪。我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季节,或者换句话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活的太久了,所以连曾经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似乎从一开始我就生活在茗缘阁,但又仿佛我不属于那儿……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亦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我,你是录世者,你要记录世间的所有情。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除了这些我什么也做不了。

书中说,天地有三十六重,地为九重,天为二十七重,共分六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可我,却不属于其中……

我是谁?

录世者

……

我来自哪里?

茗缘阁

……

我要做什么?

录情

……

我跪倒在地,为何我觉得自己的体内总有一个不知道属于谁的声音,在告诉着我这些!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抬起手变出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血顺着刀身流到了雪地里,红色的仿佛是冬日的花。可那不是我的血……

“你要干什么!”初晨的手因为握住了匕首流了很多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脸愤怒的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响指,匕首从初晨手中消失再次出现在我手中,“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心。”

“你真是疯了!”

“疯?”我冷冷一笑,一匕首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看到了吗,我不是神,不是仙,不是人,不是魔,不是妖,更不是魂体。我只想知道,自己属不属于这个世界,自己有没有一颗心!”

他被我伤口流出的“血”吓到了,的确,我的“血”是没有颜色的,就像纯净的水一般,而且我的伤口也会快速愈合。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是录世者!”我将匕首扔在了雪地里,这样的自己真让我恶心!等等……我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我竟然有了情绪?我竟然会愤怒?怎么会?录世者是无情无感的啊?

初晨担心的看着我,想上前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静,我现在有些乱!”说着,我一挥手将茗缘阁安置在了我面前走了进去。我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随着录世册上的情事的增多,有些东西也在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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