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长乐宫。
屏风后,邓太后坐于床榻上翻阅着一本折子,新帝刘祜则侧身立于一旁,静静地候着。
“祜儿,若你掌权,朝中众臣,你觉得谁人可用?”太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刘祜继位已有十年,年纪轻轻却有帝王之才,这也是太后扶持他的原因之一。就像现在,虽然刘祜还未掌权,但太后私下常常与他交流朝中之事。
刘祜稍加思索,随即答道:“回母后,孩儿以为,十年内,邓氏一族仍可用;十年后,当用刘氏一族。”
“哦?”太后闻言挑眉,“即使这邓氏一族多是凭关系上位、贪污腐败的无能之辈,你也愿意再用十年?”
刘祜继续说道:“是的,母后。即便是换孩儿掌权,邓氏一族因碍于母后威名,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手脚;其次,贪是这些人的动力,也是这些人的把柄,所以用贪官往往要比用那些忠臣更加得心应手。”
“那十年又是何意?”邓太后合起手中的奏折,转头看向刘祜。
“回母后,正所谓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容这些人也有个限度。母后掌权,这些人安享了太平,再有十年,他们的势力差不多就能达到顶峰,百姓的怨气也积压已久。”说到这,刘祜抬起头看向太后,轻声而又认真地说道,“届时大力惩治,一可平民愤,安稳民心;二可儆效尤,肃清朝堂;三可充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是听到他要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太后依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她没有说话,等待刘祜说完。
“然最忠于汉室江山的还是刘氏一族,时隔多年再重用之,想必会有出乎意料的成效。”言语中,在他眼里,无论是刘氏族人还是邓氏族人皆是他手中的棋子,并无不同。
太后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面上露出了笑容:随后她拿起那份奏折:“这份折子是都护府呈上来的,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一个月以来,洛阳城里各路人马的走动情况。依你之见,此事应如何处理。”
刘祜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翻阅了一遍,随后回复道:“回母后,依儿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处理。”
“为何?”
“无论这些人士最何打算,终究还是处于谋划阶段,现在动手既不知道他们做了哪些手脚,也伤不到背后那些人的筋骨。最好的办法,便是静观其变,等到他们行动之后再一网打尽,杀敌诛心。”
“那你有如何能够保证,届时能够应付得了他们的行动?”
“有母后在,贼人自然无法得逞。”
“哈哈,真是个小机灵!”邓太后不禁被逗笑了。
......
自圣旨颁布以来,不仅江湖上风风火火,皇城里也是暗流涌动。新兴势力与刘姓皇族都在揣摩太后的真实目的,就连沉寂已久的魔教也在蠢蠢欲动。洛阳城中,各个府邸间的私下走动也变得比以往频繁了很多。
都护府的探子将这些人的来往都一一记了下来报到了宫中,只不过太后仿佛是听之任之,并无动作,这也让这些人安心了些。
洛阳城里有三座将军府,分别是杨虎城、房荣广和魏新君三位镇远将军的府邸。几日前,掌管汉邦政、教的扬大人和齐大人已经拜访过房将军的府邸,并约定今日一起来拜访杨将军府邸。
两人约的是卯时,齐逢章提前到了,在府外等了大概半柱香时间,而后杨作清的轿子也到了。即便知道如今皇城的风声紧,两人依然无所避讳。
“杨老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啊。”齐逢章开玩笑地说道。
“来这么早作甚,让都护府的人多看你几眼么?”杨作清白了他一眼。
“呵呵,杨老说的是。”齐逢章有些尴尬,他抬头望向这杨将军的府邸,好似想起了什么,收敛起笑容,“哎,老夫又何曾想来啊。上一次去房府,房老夫人憔悴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杨作清也是无言,两人叹了一口气,一起朝府内而去。
杨老夫人听到下人通报,连忙从内堂迎了出来:“杨大人,齐大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入眼是一位中年妇人,衣着朴素而端庄,温和的面庞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有额头上的几缕白发,能让人感觉到她最近的疲乏与苍老。
“嫂夫人哪里的话,我二人冒然登门,还望不要见怪,呵呵。”齐大人私下里与杨虎城已有多年的交情了,所以称了一声嫂夫人。
“两位大人,快请坐。来人,斟茶。”杨夫人招呼两人入座。
“好茶!”齐大人品了一口茶后,不由赞叹道,“还是杨将军带回来的茶有味道啊。”
茶是西北边销的好茶,而带茶的人……
杨夫人闻言不禁眼神一暗,但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随后问道,“不知两人大人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齐、杨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前者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嫂夫人应该也知道如今朝中的情况,太后明显有对杨将军动手的意思,局势并不容乐观。”
杨夫人闻言,终是露出了担忧之色。那道圣旨早已经在皇城传得沸沸扬扬,坊间传言,说是太后欲就此事对两位镇远将军下手,这让杨夫人寝食难安,如今听得齐大人开口,再也难掩心情。
“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啊?”杨夫人攥紧了手中的红绡,声音有些颤抖。
“嫂夫人不用担心,杨将军如今身在边疆,重兵在握,太后还不会对将军府动手,顶多就是监视着你们。”齐逢章安慰道。
“齐大人,你知道我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杨将军那边,夫人也不必过虑,我二人今天来就是为了此事。”此时,一直没出声的杨作清缓缓开口,“我与齐大人已有打算,不过需要杨夫人亲手书信一封致杨将军。至于这书信的内容,一会儿,我二人会再与夫人详细说明。”
齐逢章又接过话来:“此外,还需附上一件信物,一件能让杨将军相信书信中所言的信物,嫂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杨夫人看向前者,心里有了主意,随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再借一步说话?”齐逢章试探着问道,如今到处是都护府的探子,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
杨夫人闻言起身,退去堂中的下人,引着两人进入了内阁。
被退去的下人里,有一个丫鬟,刚刚还一脸恭卑之色,一转眼便恢复了冷漠。她眼睛余光撇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神情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