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暖暖放下手中的蛋糕,眼中露出无限的愧疚,“我听到了,你肩膀有伤,是车祸留下来的,对不起。”
在杜暖暖的视线中,顾皓晟弯着的腰慢慢直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他神情冷淡的看着杜暖暖,眼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真的……对不起。”杜暖暖眼神愧疚,又重复了一遍。
顾皓晟突然冷笑一声,讽刺开口,“你对不起我的,可不止这点。”
杜暖暖紧紧皱眉,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身上的伤,可不止这一点”,顾皓晟手搭在肩膀上,笑了起来,可那笑容根本没有抵达眼底,“这只是其中一处伤而已,而且这里,并不是伤的最重的。”
杜暖暖越听心里越难受,咬着嘴唇问,“还有……伤的更重的地方吗?”
“当然有啊。”顾皓晟笑了,笑的十分灿烂。
可杜暖暖看着那笑容,总觉得顾皓晟痛苦又委屈,都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顾皓晟并没有哭,他只是眼睛比较亮,像是含着水一般,水汪汪的与杜暖暖对视。
对视良久,他才云淡风轻的,说出了答案。
“伤的最重的,是我的心。”
顾皓晟说完,深深看了杜暖暖一眼,大步离开了餐桌,蹬蹬蹬上楼进了卧室。
留杜暖暖一个人愣在原地,面上表情精彩纷呈变幻莫测。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皓晟会这样回答,可当这个答案进入她耳中的那一刻,她除了震惊,更知道,顾皓晟并没有说谎。
身体上的疼痛终有一天会愈合,即便是留下丑陋的伤疤,现在的医学技术也可以将那伤疤抹去,看起来与其他完好的皮肤相差无几。
可心里的伤疤呢,一旦造成,便难以愈合。
对有的人来说,那些心理上的创伤,很多年,乃至到去世的那一天,都是没法痊愈的。
一行清泪,顺着杜暖暖脸颊滑下,砸在精致的蛋糕上,仿佛一颗珍珠。
杜暖暖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天花板,把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哭是没用的,对顾皓晟的伤害早已经形成了。
杜暖暖对顾皓晟的道歉,揭开了两人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也打破了这趟旅行好不容易变和谐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顾皓晟没有再开口和杜暖暖说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他沉默的坐在杜暖暖身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杜暖暖重新遇到他时一样冷漠。
强大,生人勿进。
仿佛这是他为自己编织的安全气囊,呆在那里面,就不用担心受伤,不用担心背叛。
杜暖暖心里难受,一想到顾皓晟身上的伤和心里的伤,她鼻子就忍不住发酸,根本没法再主动和顾皓晟搭话。
于是两人一路沉默,两人身边气压低到司机和助理都战战兢兢。
这一回,杜暖暖的座位是靠窗的,她盯着窗外的云朵,俨然没有了来时路上的欢喜雀跃,更没有心情去欣赏美景。
她拄着下巴,出神的望着那些美丽的棉花糖一样的绵软云朵,安静忧愁的仿佛从书里走出来的女神。
也许人心里有了事,时间便会过得很快。
飞快降落在A市机场时,杜暖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皓晟率先解开安全带下了飞机,杜暖暖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也下了飞机。
跟在顾皓晟身后出了机场,她刚要钻进顾皓晟的车,不料被助理拦了下来。
“杜小姐。”
“嗯?”杜暖暖不解,看着司机走过来顾皓晟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室那边的时候,还朝她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顾皓晟的车扬长而去,助理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对杜暖暖道,“杜小姐,顾先生让我送你回去。”
杜暖暖没吭声。
助理又补充解释道,“顾先生要先去公司处理公务,杜小姐,让我送你回去吧。”
“嗯。”
杜暖暖垂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顾皓晟并不是要去干什么,顾皓晟只是生她的气,生气到不想看到她。
助理还解释这么多,显然是以为她也会生气。
杜暖暖无奈的笑笑,她不会生气,她没有生气的资格,说到底,顾皓晟车祸,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尽管在那场年少的爱恋中,她也是受害者,可她同样也是施害者,将一无所知真心对她的顾皓晟,推向了深渊。
以前的事,她可以生顾皓晟母亲的气,生自己的气,可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生顾皓晟的气。
顾皓晟是最无辜的。
被自己的母亲设计蒙在鼓里,被自己的女朋友欺骗放弃。
助理让杜暖暖站在机场出口等,自己则去停车场开车,没几分钟,他就把车开到了杜暖暖面前。
杜暖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顾先生吩咐,送您回盘水路的别墅。”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杜暖暖,说道。
“嗯”,杜暖暖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似的,改口对助理说,“送我回趟我家。”
助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杜暖暖一本正经的看着助理,向他保证,“放心,我只是回去看看我妈妈,顺便取点东西,不会耽误太久。”
“……好吧。”
助理本可以拒绝杜暖暖,但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杜暖暖脸上的忧伤和难过,他没法狠心说不。
他自问自己并不是见色起意的男人,可认识杜暖暖不过几天,他就有想保护这个女人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见惯了尔虞我诈,所以被这女人身上的单纯和透明所吸引了吧。
助理不由的想到他早年夭折的表妹,如果表妹平安长大,也应该会像杜暖暖这样,招人喜爱吧。
毕竟还那么小的时候,表妹就喜欢抱着他的腿撒娇,让他对她的请求根本束手无措,只能遵命。
可惜……
思及往事,助理的眼中浮现出痛苦,他不再看杜暖暖,专心看向前方的马路,把所有翻涌的思绪,都压了下去。
后座的杜暖暖并不知道这一切,她看了眼时间,发了个短信给杜妈妈。
好久没回去了,妈妈和弟弟都肯定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