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大门依次打开,光线愈向内殿愈加晦暗,行至大殿中心几乎是漆黑一片。
沙华刚欲引火照明,突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高处传来,瞬间大殿内的全部灯台几乎同时燃起熊熊烈火,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变得亮如白昼。
沙华循着脚步声向上看,只见一玄衣男子立于皇座之前,想必就是冥帝烛阴挚了。面容与烛阴斐极为相似,但不似他那般意气风发,烛阴挚仿佛还没有从重创中恢复似的,虚弱之感在倦容上一览无遗。
他直直地盯着沙华的脸,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表情专注而怪异,继而冷笑了一声,回身倒在了皇座上。
烛阴挚的这番打量惹得沙华十分不适,冷冷的说道:“不知冥帝唤我前来,有何贵干?”
烛阴挚仰头眯着眼睛,缓缓道:“这几天,众位新祭司和老祭司间已通过比试分出了高下,只有你和沙棠冉遗因重伤未能参加。”
“冰皇防御力如此之强,竟也受了重伤!”沙华心中一阵诧异。
烛阴挚继续补充道:“众祭司自愿放弃比试,认你们二人位列前三。如今祭司首位是太子,只要你打赢了他,便是冥界第一夜祭司。”
“那,如果我赢了,太子会怎样?”沙华小心翼翼地问。
“若他和冰皇均落败于你,自然要通过比试决出高下。”说道此处,烛阴挚把仰着的头放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沙华。
“那我弃权!”不加一丝犹豫,沙华当机立断。她心里最清楚冉遗的恐怖,自己能够活下来全凭侥幸,若是让烛阴斐与其对战,不知会有怎样后果。况且,她也不想与他相争。
烛阴挚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你在护他?”
“没有,只是...”
“很好。”烛阴挚一甩袖子,从皇座上坐了起来,“你与太子心意相通,此为最好。”
“你想靠着这个利用我为烛阴家办事?”沙华开门见山地问道。
“别说利用这个词。”烛阴斐的面容竟露出几分慈爱,“朕是真心盼望你俩能结为连理。”
听到此处,沙华犹如五雷轰顶般,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且不说我是神界的人,你们烛阴家的传统不是血亲通...”
“可你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烛阴挚缓缓地起身,从容不迫地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沙华,“你身上另一半魔族的血统是烛阴家的,朕,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近看烛阴挚的五官,果真与自己颇多相似,沙华近乎疯狂地摇着头,不断退后。
无视沙华的惊慌,烛阴挚坦荡地说出了当年的不齿行径:“朕当年为取得瞿如灵印,伪装成一个凡人,与凫徯相识相爱,后骗得灵印,打开神界通道,成功烧上九重天。不过突生变故,被你母亲一箭穿心,险些殒命于神界,那时,她便已经怀了你。”
“怎么会,怎么会...你说谎!”沙华已经有些神志恍惚。
烛阴挚的眼睛里闪着不容置疑的火光:“君无戏言。你那日使的九天玄火是为烛阴家血脉传承,外人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沙华无言以对,倒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烛阴挚俯下身来,轻轻安抚沙华,声音低沉:“诸事我皆已知晓,神界欠我们的,必要一分不差地讨要回来!”
炽阳殿
“此后,这便是帝姬的寝殿了,离陛下的涂溟殿和太子的终晦殿都相距不远...”堇理引着沙华行至一气派非凡的宫殿前。
可沙华低着头,不置一顾,怅然说道:“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是吗?”
堇理笑道:“以帝姬的瞿如血脉,若非陛下暗中示意,哪怕太子殿下也是保不了您这么多年的。”
“他呢,我是说太子,他知道我是谁吗?”
“自然是知道,”堇理回应得极为干脆,“太子和冥后一般,不愿被缚,陛下便授意让两位培养感情,如今状况,陛下可是好生欢喜啊!”
堇理本来端庄的声调此刻在沙华听来十分刺耳,她踏入殿中后猛地一关门,将其隔离在外。
行至内室,沙华看见烛阴斐已在此等候多时。
“沙华!”一见她,烛阴斐的愁颜瞬间舒展开来,“去了好久,父皇他可有为难你?”
“无事,劳烦费心了,皇兄。”沙华注视着他的眼睛,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清楚。
闻此,烛阴斐面露尴尬:“你,都知道了...也好,这段时间你先养好身子,婚事我会尽早操办的。”
当初师傅说过的话在耳边不断萦绕,一丝嘲讽的笑爬上沙华的嘴角:“你养我五十年,就是为了这个?”
察觉到异样,烛阴斐连忙上前几步:“沙华,你听我解释!”
“别靠近我!”沙华嫌恶地甩手,“我不想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不是,你不是工具,我是真心...”
“我问你,你五十年前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你妹妹?”
“是。”
“这五十年来养护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你妹妹?”
“是。”
“若我没了这个身份,你是不是半分情分也不会有!”沙华的声音逐渐凄厉。
“不,不是这样的!”烛阴斐一时语塞,只能僵硬地否认。
沙华朝他凄美一笑,眼角泪光敛尽了悲凉,说道:“别自欺欺人人了。无论是谁,只要占了妹妹这个身份,你都会倾心以对。你不想与不爱之人厮守,于是五十年来照着你的喜好培养我,同时强迫自己对我产生感情。你确实心有所动,但却不是因为我这个人,你爱的只是那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