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下学后总是首先离开屋子,因为心里总觉得,只要不看见他们三三两两归去的样子,就能减少自己被孤立的感觉。加上今日又与羲和发生口角,沙华自感他们又会在孟淮叔叔走后说些不中听的话。于是乎,万俟孟淮刚走出前门,沙华就从偏门跑了出去。
岱舆之境
零栖馆
御空飞行了近两个时辰,沙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是因为员读书的峤之境与居住的岱舆之境距离甚远,二是她没有御神兽的能力,由此,每日在进学路上要费很大周折。
与别处的安和喜乐不同,一打开零栖馆的门,便有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哪怕整个九重天上都是绿意盎然之时,零栖馆的草木也像被烈焰灼烧了似的枯败凋黄。
仙婢棠梨看见沙华回来了,随即放下手中的扫帚,前去迎接。
“帝姬今日下学好早,我还不曾备了晚膳。可是饿了?待我去寻些糕品来。”
沙华摇摇头,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你一个人,辛苦了。”
棠梨俯身轻理沙华额前的碎发,怜惜地说:“婢子只怕服侍不周,帝姬在学堂可是又有什么不称心的事了?”
“今日外祖祭典,表姐、表弟都被留了家宴,只有我...”在棠梨面前,沙华今日的委屈终于不再隐忍,眼眶泛着红说道,“母亲,为何这般讨厌我!”
见此,棠梨将沙华抱在怀中,轻抚着她说道:“怎么会呢,您可是神尊嫡亲的女儿啊,这世上怎会有不爱女儿的母亲呢?”
“那她为什么让我住离帝棋之台最远的寝宫、从不召见我、从不过问我、从不理睬我?”
“棠梨,都道她是有史以来最慈悲的神尊,可谁又知她对亲女竟如此残忍?”
“从我记事起,她就是那个离我一丈以外、永远高高在上的众神之主,我甚至,甚至从未看清过她的脸...”
“.....”
沙华伴着哭声,断断续续说出了心中的怨,棠梨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瞿如家的,神力居然这般差劲!”
棠梨轻轻拭去沙华眼角的泪,说:“神尊怀胎之时,正逢四战,最后那力挽狂澜的一箭是神尊用全力射出的,便是那时,损了您的神力。”
“那我父亲呢,你从来只告诉我父亲是个身陨于四战的上神,那他系出哪宗、家中几许、葬于何处,怎从不告诉我?”沙华追问道。
棠梨答:“这,非我权力范围内,您,须到神尊处求解。”
沙华自知多问无益,也不愿为难这个照顾了她近百年的仙婢,便到此作罢,不再纠缠。
冥界
不夜都
涂溟殿内,数十具童男童女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于大殿之下,皆形容枯槁、肤色铁青,好似被榨干全身精血一般。
堇理从偏门入殿,眼见情景,熟视无睹般走过。
冥帝烛阴挚吸完灵力,侧躺在椅子上,一副日薄西山的颓态,与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大相径庭。
神魔第四次大战,烛阴挚被瞿如凫徯暗箭所重伤,几欲殒命,后虽得以苟活,但需不断吸取他人灵力维持生气。
堇理行至殿前,朝烛阴挚行了大礼,道:“陛下,人界粟广之野的事端已经解决,而太子似乎要再逗留几日方可归来。”
粟广之野位于人界大陆中心,是各方势力汇聚之地。数月前,与冥界结盟的夸父一族,与河洛一族起了争端,而河洛族的背后势力是海界,于是夸父便向冥界求援。明明不是很稀奇的大事,但冥帝竟派了太子烛阴斐前去处理。
见堇理沉吟良久,烛阴挚道:“你可是想问为何让太子去?”
堇理道:“太子殿下确实是该历练,但这粟广之野可是天虞山所在之处啊...”
“正是如此,”烛阴挚眼中掠过一丝光彩,用玩味的语气说,“天虞之上,便是神界。那个孩子...也有百余岁了吧。烛阴家的传统,需人传承...”
看着堇理仍是不解,烛阴挚继续说道:“太子,对这个传统一直很抗拒。与其强捆,不如顺意。心仪何种,让他自己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