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城见杜清波一跃就上了马,急催自己的坐骑,一追一跑,距离还是那样的距离,就几步间,柳青城马缰绳一搁在马鞍上,飞身就跃过马头,几步间,就快要追上杜清波的马。
杜清波刚上马时,不敢催动马力,刚一稳在马鞍上,扬动手中马缰绳,当作马鞭,只这一轻扬,马听脑后缰绳扬动的风声,四蹄奋力,再加杜清波体量太轻,一个起跃,马背都伸平了,就这一跃间,杜清波双腿夹不住马腹,直接就后仰,马屁股一担,再加后腿一次前跃,杜清波被高高的抛了起来。
柳青志早有预备,可自己追赶的速度还是迟缓一步,万急间,扭身直飞,脸望天背朝地,帖近地面就箭一样射出。杜清波与柳青城一样的姿势,只是他已经反应不过来,四肢伸直,叫喊的声音都是忘记了发出,只这一瞬息间,杜清波就要落在地上,柳青城单手一伸,托住杜清波的后腰,反手一掌,击在地上,单足再一点地,人就在前飞里向上直了身,去势太猛,柳青志再点一足,人往上以拔了三尺,这才止住前冲之势。
杜清波在柳青城的双手间一转,两个人,一样的高度,杜清波一双一直睁大的眼睛,对上了柳青城还微笑着的双眼,杜清波笑了,象是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一样,马还在前冲,后面的两匹马也跟了上来,陈合八一拔转马头,绕着两人一圈,马才停了下来,陈合八望着两个人,知道结果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了,催马前冲,把杜清波那一匹还在奔行的马拉住,这才慢走回来。
正这时间里,那几个辽国人,埋好他们的同伴,拼命的用刀背催打着战马,一阵风的冲向柳青城,杜清波刚站在地上,就听到身后急急的马蹄声,还有高昂的叫喊声: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杜清波扭转头,吓得头也扭不转来,呆站在原地,动也不会动。柳青城轻轻一扒杜清波,迎着三匹奔马就冲了前去。在杜清波的眼里,柳青城宽大的衣袍,掠动的身形,象一只巨大的风筝,一掠而起,向着马头就飘去,要杜清波的眼睛里,一把雪亮的弯刀,冷月一闪,柳青城的手,已经捏住了刀背,再下来,杜清波已经看不清楚变化了,只是在眼睛里定格了一个柳青城伸直双腿的姿势,三匹马还在前冲,而柳青城的米黄色的长袍,慢慢的在下垂直于身体。
陈合八在柳青城行动时,催动他的马,绕行到杜清波身前,挡住几匹无主的战马:
“想走近些去看一看吗?“
杜清波这时间里,跌下马来的惊魂还没有回复,又惊吓于那几个挥刀冲杀的凶汉,柳青城在他的面前,第三次显露凶厉,而此时,不知是沉浸在哪一份的失神落魄里,陈合八的问话,恍若未闻。
杜清波再上马,马鞍后也拴了一匹马,三个人,一共六匹马,就这样,人歇马不歇,就冲进了太原府。
“太原石基蒿一家还在,我们全聚于他家,他家中现由石晃石敬主事。两人是石基蒿的两个孙子。我家中只知当年石基蒿老爷子世居太原,可这些年,我们不知道他们爷子的去向。”
柳青城静静的听,石基蒿可就是当年,一同与自家爷爷柳商臣同为十三都指挥,共与太祖结社,他家在哪里?自己家中爷爷只说,是在太原城中,可自太祖登基,十三都指挥全都搬到京中,而自京中隐退后,各散一方,二十年未曾往来,陈合八若不是亲自到过家中,父亲亲自接见过,才放心的让自己离家,一同与他谋事。
回头看一眼杜清波,半月来的大肉白馒头,让他的脸色红润了起来,皮肉也厚一了层,一双眼睛,从初见时的左右闪扫,到现在也收敛在眼仁里,看人时也有了注视。
石家的三间门面,七八个伙计,两眼火炉正冒着火光,打铁的声音‘叮当,叮当’的向着,陈合八走到店前,掌柜石敬也系着皮围裙,只是手里多一壶茶,正大口的喝着,见到陈合八:
“陈家兄弟订的货在后店,我们去看一看。”
没有多余的客套,更没有拱手作个揖,就象普通的店家与客人一样。说着话时,眼睛一扫杜清波,杜清波穿得太漂亮了,一身小白衫对巾扣的长衫,加一双马掌钉特制的长筒皮鞋,没有小辫子,散披着齐肩膀的长发,白嫩的脸皮,五官端正,口小鼻挺,眼睛又大,石敬自是识一得他,可以他长象,还以为也是十三家里一后人,可这出来办事,年龄也太小了一些,心中有疑,可这繁华的街口,不好多问,只得伸手一引,却是自退一步,让宽处,好让后面的柳青城与杜清波一同进屋。
伙计们拉马,几个人往屋深处走,一进几层过院,才见到在院中静坐的石晃,石晃与石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石敬胡须要浓密一些,衣服也更象一个铁匠,而石晃儒雅的打扮,没有一点象是一个铁匠世家的子弟。
“这位是柳青城,秦邮郡柳商臣爷爷家的长孙,这位是他的······”
陈合八不好介绍杜清波的身份,柳青城急忙接着:
“这是我在路上结识的一个小兄弟,叫杜清波。”
“我们哥两,陈兄弟也要介绍一下吧!全是自家兄弟,却是多年未见一面,也是这世道给弄得,兄弟都难相亲。”
“胡须多一些这个是石敬,是兄弟,而石大哥可是一个雅人,从不管家中事。”
“陈家兄弟果然是家传渊源,打探信息这本事,可是一点也不输当年陈静九老爷爷,听家中长辈讲诉,当年十三家,若无你陈氏一门,我们当年可走不到今天。”
“石大哥过喻,过喻。”
石敬皮裙一解,布衣短服,亲自给众人沏茶,院中宽大,石桌子就是待客处。杜清波不敢坐,站在柳青城的身后,一言不发。石晃看着杜清波,也是心中有疑,可不好多问,只是给杜清波引坐:
“杜小兄弟坐。”
“谢谢,我还骑不贯马,这屁股正疼,站着走一走,还好些。”
柳青城正在为杜清波的事烦心,不知把他放在哪里?这几日行动起来,好得一个利落,不由问杜清波:
”杜清波,这几日我事忙,不得照顾你,不如把你交给石兄弟,你就在他家中学习打铁,我传你一套办法,几日后,你就可与一般的铁匠一样的有力。“
杜清波哪里还不明白柳青城的心事,一想到哪日自己落马,多日来的照顾,早就把柳青城当做是自己的一个亲人,哪里还不听的道理,更何况,自己就是一个抢包子的出身,哪里不是家?只是几日来柳青城的教导,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就是礼与信,一转身,向着石晃就弯腰作揖:
“只不知石······”
喊到石大哥时,又觉喊不出口,柳青城急忙帮他解围:
“石大哥愿收留他在你店中几日吗?教他一些打铁的手艺,将来也可混一口饭口。”
“柳兄弟说那里话,全是自家兄弟,哪来什么收不收留的话,若是今后还象这般的客套,我们如何一同谋事?”
杜清波成了石敬的‘徒弟’,也算是借住在石敬的家中。杜清波一走,四个人就商议起救人的事情。
“幸抚操现在押在死牢里,谁也见不到他,我们几次探监,始终不得见,这就是一件奇事。原来的典狱头全换,这更是一奇,我兄弟多方打探,终也不得知实情,更是我兄弟意料不到的一件事。
一连的怪事不断,也就罢了,接下来更糟,就是我们的人,全被监视了起来,而幸家二十余口,全部不许出城,只说是案事未了,不得离城,日夜有人监管着,好在幸操十七岁长子,院中搭一床,就宿在院中,一家人,虽然是只有他一个人照管着,倒也心安,唯有狱中的幸操,我让人打探的消息是,入狱后,并未经一堂,只是八十斤大枷重锁,四肢固于石墙,这是对重犯的看管,大至的情况,就这些。
我兄弟在太原城中,只有我兄弟两人,几个伙计,不能大用,我们只能在两面要救的人里救出一面,而另一面,我们就无能为力。”
听完石晃的话,柳青城望着陈合八,陈合八看着柳青城,太原在大宋的治下,已经几十年了,太原府的知府就那样奉公守法?太原节度使就能把太原治理成这样?可这些,两个人不敢问。石晃说话时,语音低沉,略有悲色,讲诉里,对幸家无限的感伤,意如自家有一事一样。
“今夜我们能夜探死牢吗?”
陈合八不去想什么?打探查消息,本就是他的特长,更是专司,无论如何?是什么人在典守牢狱?有多少的人?多强的力量?这些都是他得弄清楚的事。陈合八此时,不得与柳青城交换眼神,当着石氏兄弟,这是大不敬,更有怀疑的意思在里面,只能是眼对着眼,各自说各自心中所想。
“夜探死牢,我兄弟去过两次,有两个人,无论是功力与眼力,可能都与我兄弟相仿,二次试探,我兄弟就不敢轻易的行动,只得静等兄弟们聚齐,我们在一起行动,到了那时,就是我们砸开城门,冲入狱中,我们应也是能办得到的事,可眼下有一问题,就是时间,若是时间长了,怕生出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