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桓站着,任由尚初萤把这个地方好好又看了一遍,直到尚初萤看完了过来牵起他的手,打算往回走。
然后他开口说:“其实,这种宫宴,我小时候就经常参加。那个时候我也可烦这种宴会了,每次都想着躲。但是每次都躲不掉,不过嘛,至少那个时候的宴会,不用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性命。”
尚初萤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怕烦人的哪里是什么宴会,从来就是人心。这个位子,包含了太多人的血与泪。为此,那些坐在高处的人又得到多少好处?有的人在这个位子上是为百姓谋福的,看不得一点人间疾苦。但有些人,就只是为了得到权利和利益,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为百姓考虑的,也不值得一国之君的名号。”
齐北桓安安静静听她说完,然后笑了笑说:“你都比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看的明白,或许他们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尚初萤抓住了要上马车的齐北桓的衣服。齐北桓转头,不解地看着尚初萤。尚初萤犹豫地说:“齐北桓,若是等到我们大仇得报了,且齐国换了明君后,我们就退隐山林吧。”
齐北桓伸手把尚初萤抱上马车后,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尚初萤看着宫墙的萧索和内里的繁华颓靡,摇了摇头,说:“等我大仇得报,这齐国,也就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齐北桓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状似休息,但听到尚初萤这句话后,他也缓缓开口:“若我可以做选择,我倒还真不希望生在帝王家,天天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说完他便直起了身,定定的看着尚初萤说:“若我能做选择,我只愿和我心爱之人,归隐一处,闲适地挑水种菜,过完这一生。或是与心爱之人到处游历行走,看遍这世间的山川海流。”
尚初萤莞尔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两人在马车中笑着,外面赶车的车夫听到了,也不禁扬起嘴角。内心想着,好久没有听到王爷这么开心的笑了,似乎从先皇驾崩,现在的皇帝登上皇位后,王爷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可能连齐北桓自己都没发现,如今他已经慢慢地有了幸福的感觉,尚初萤正一点一点地牵动着他的情绪。
回到府上时,梅兰早早地已经在门口侯着了。等看见尚初萤要下马车,就赶紧过来扶着了。
“王妃,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秦林也去联系好了马车和船只,这几日便可以走了。”
尚初萤仔细听着梅兰向自己汇报,然后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我们尽快去,百姓也能早点得以脱困。对了,你待会把你们几个的东西也收拾好,随我们一起南下。”
梅兰惊喜地看着尚初萤,她没想到,尚初萤居然让她也跟着南下。原本以为,她是要留在这边的。
尚初萤见梅兰半天不动,但眼神却充满感激和兴奋地看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说“还愣着干嘛?对了,帮鸢尾她们三人也收拾一下,她们三人也要一起南下。那三人平时粗手粗脚惯了,这些事还得你来。”
梅兰听到尚初萤这么放心她,而且毫不吝啬于夸奖她,更是开心起来,于是连忙应了下来。
而还在魏王府的苏楚楚听到消息也跑了出来,问道“初萤姐姐,你和王爷要下江南了?”
尚初萤点点头:“不错,本来是要再过几天的,但是灾情严重,时间不等人,所以我们想着还是提早去比较好。”
苏楚楚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尚初萤看到了叹了口气,然后说:“楚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一次真的不能带上你。”
苏楚楚有些被猜透心思的羞涩,也有些听闻尚初萤拒绝的错愕,导致于她直接问了出来:“初萤姐姐,这是为什么?”
尚初萤见她这幅样子,于是连忙解释:“楚楚,你不要想多了。我留你在京,实则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果然,听到尚初萤这样说,苏楚楚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然后问:“什么事?”
尚初萤说:“我希望你留在齐都,帮我和齐北桓守住魏王府,并且帮我照顾无名药房的生意,若是有人闹事,就直接带魏王府的人过去,或者让楚神医帮忙。然后,我还要拜托你,帮我们留意皇上和太后的行动,以防他们趁我们在南地,又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个任务是很繁重的,非一般人能办到。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我觉得除了你,也没人能办这么多事了。这就是我把你留在齐都,不让你一起下江南的原因。”尚初萤诚恳地看着苏楚楚。
苏楚楚明了尚初萤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要求要跟着去了。她也明白,一旦尚初萤和齐北桓下了江南,这京中就始终缺少她们自己的人。虽然有玄机阁的人为他们探听消息,但始终不好出面,为他们解决事情。
但苏楚楚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明面上不仅是高家女,还是尚初萤的表妹。如果玄机阁的人探听到了消息,一时急着处理,而齐北桓他们又不在跟前,苏楚楚便可斟酌一二。毕竟玄机阁和一月诛的人背后里做决定可以,但是面对那些个贵女和太后的刁难,还是得苏楚楚出面。
苏楚楚想好了以后,便郑重地对尚初萤说:“好,初萤姐姐,我明白了,你去吧,京中的事就交给我吧。你要记得时常给我写信,等回来也要记得给我带礼物,知道吗?”
尚初萤好脾气地笑笑,看着苏楚楚,宠溺地点点头说:“好,我都答应你。”
苏楚楚看着尚初萤漫不经心的态度就红了眼眶,用手里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她不高兴地说:“你这敷衍我呢?我可是和你说认真的,此去一路凶险,不然的话这样的肥差怎能轮得到你和魏王爷来做?所以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不仅要小心京中人派去的刺杀,还要小心那些个天灾人祸。答应我,自己的命才是做重要的,看着情况不对就赶紧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知道吗?”
苏楚楚絮絮叨叨地和尚初萤说了许多,尚初萤都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着头附和她。苏楚楚交代着这些话,也没有再哭,只是仍是忧虑地看着尚初萤。
尚初萤好笑地说:“你这么着担心我,可小心言映吃醋了。再说,和我同去的,还有齐北桓从一月诛选出来故意保护我们的人,再不济,齐北桓也会保护我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苏楚楚瞪了尚初萤一眼,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尚初萤摸摸鼻子,讪讪地说:“嘿嘿,我这不是,想调节调节气氛么?你看你这一难过,眼圈一红,弄得我也想哭了。再说,我们这是去治水,虽然一路凶险,但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楚楚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而且既然有一月诛的人护航,实在是放心不少。而且苏楚楚一听自己要把尚初萤的愁绪也牵出来,惹得她也想哭,就立马收起了自己的眼泪,简直收放自如。
因为都传言,要出远门的人是不能哭的,若是哭了,路上艰险阻碍就会变多。所以大家出行时,即使再难过,也要憋着。有的甚至家人不来送行,就是怕惹得要出门的人难过地哭,让出行不顺。
尚初萤摸摸苏楚楚的头说:“好了,乖。京里就靠你了,你帮我守好魏王府,若是有什么困难,记得去找楚长书拿主意,或者去一月诛找人,知道么?”
苏楚楚点点头,而梅兰也走了进来,对尚初萤说:“王妃,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你要过去看一眼么?”
尚初萤有些累了,于是想了想便拒绝道:“不用了,你和鸢尾过去看一眼,点一点数目便可以了。”
梅兰听闻便点点头,恭顺地说:“是,王妃,我这就去找鸢尾姑娘核对。”
尚初萤满意地挥手,让她下去,想了想又喊住:“诶,等一下。”
梅兰转回身,低着头问:“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尚初萤锤着自己的肩膀,说:“今日的宫宴参加的我有些累,打算先休息了,让下面烧的水抬到我房里了么?”
梅兰点点头:“已经抬过去了,按照王妃的吩咐,一直是备着热水的,也在水里滴了凝露。就等水自然晾凉后就来叫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