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叔口中得知,云中村就在连云镇的西南方。他们沿着西南方向一直走,果然看到了路边一个石碑上写着‘云中村’三个红色大字。
太阳还未落山,村里的人却早早关了门,每家每户大门紧闭。他们走在村里的大路上,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风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漩涡,将遗落在地的纸钱给卷了起来,明黄的纸钱旋转了好久才停了下来,落在了苓羽的脚下,被她一脚踩在脚下。
苓羽看了一眼脚下的纸钱,又看了看荒芜一人的街道,心里有些发怵。她停了脚步,对青衍道,“要不….我们明早再来吧?”
“你不是要报恩吗?这恩还是早点报的好!”青衍对着云中村倒是很感兴趣,一路上饶有兴致的左看看右看看。
“我还忘了说了…..除了蛇,第二怕的就是僵尸。”
青衍看着她,“你见过僵尸?”
“大概是一百年前吧,不知为何。我所在的地方,突然闹起了僵尸。我亲眼看到我的同伴被僵尸吸干了血。然后就有了阴影。”
青衍默了片刻,一百年前……正是他斩杀僵族的时候。当他听到云中村闹僵尸一事后,起初并不相信。因为那一役,他灭了整个僵族。
但这里,确实有僵族留下的气味。
“你怕死,怕蛇,怕僵尸。”青衍瞥了她一眼,“你不怕什么?”
“我不怕吃,不怕胖,也不怕睡觉。”苓羽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
青衍已经懒得与她多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可知我为何会离开那个少年?”苓羽拦住他,不让他往前走。青衍挑了挑眉,听到她接着说道,“那个少年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在那个少年的眼里我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我离开了他。”
青衍却是勾唇一笑,“你就是这样看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苓羽肃了面容,正经道,“不管你信不信。这种感应在我当鹅的时候就有了,一旦一个人对我产生威胁,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那我呢?”青衍望着她,邪邪一笑,露出两颗獠牙。
“你没有。”
虽然他总是会吓唬她,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苓羽会壮着胆子与他打着商量,还一路上让他跟着。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认真,青衍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失了神。
“这里真的有股不好的气息,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气息让我感到了威胁,有这样气息的人肯定不简单。所以……”苓羽拉着他就要往回走,“我们还是走吧!”
“我不会走的。”青衍定在原地,一步也没挪。“你也不许走。”
苓羽松了手,颇为无奈的抚着额头,“不要告诉我你要留下来打僵尸啊!”
青衍不说话,默认了。
苓羽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一个妖怪要去收僵尸?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修道之人或者”苓羽指了指天“上面的那些仙人管的吗?”
他一个妖怪要去捉僵尸,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管也就算了,还把她给搭上了。苓羽自是不会听他的,转身便要走,脚下忽然一顿,竟是青衍施了定身咒将她定住了。
“我说了你不准走。”青衍走到她面前,“你要跑一次我就定你一次,就把你定在这大街上。僵尸最喜欢吃的就是你这样活奔乱跳的年轻心脏了。”
苓羽见他玩味的勾了勾嘴角,奶奶的…..这个杀千刀的蛇妖!亏她还以为他是个通情达理的蛇妖,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蛇妖一样冷血无情。
受了警告,等青衍撤去咒术以后,苓羽虽不甘心,但也只有跟着他屁股后面的份了。
“你的恩人住在哪儿里?”
苓羽手里正捡了一个石头准备朝他后脑勺砸去,想把他砸晕了,然后跑路。青衍的突然回头,让她扔石头的那只手僵在了空中。青衍看了看她手里的石头,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苓羽连忙收回手,“唔,在那个巷口拐进去,然后再左拐,小路尽头的最后一间茅草屋就是了。”
等他们左拐走到小路的尽头,记忆中的茅草屋已经没有了,一座青砖瓦房赫然伫立在小路的尽头。
“你这恩人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苓羽看着那间瓦房也是一愣,这比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任何一间房屋都要好。难道她的恩人变成村里的富豪了?
她的脑海里还浮现着二十年前的那座破败的茅草屋,青衍已经翻墙进了院子里。
苓羽一愣,他大爷的怎么不敲门啊!她一急,竟也翻起了墙,待她落到院中才发现这座屋子安静的诡异。像根本没有人住一样,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说该不会恩人已经被僵尸抓住吃了吧?”
青衍皱了皱眉,将衣袖从她的手里拽了出来,“若真是如此,你这恩也不需要报了。内丹若你实在吐不出来,我就就地将你开膛剖腹,再取内丹。”
苓羽见他说这话时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就好像那些将她开膛剖腹的屠夫们一样冷血无情。
“我已经被开膛剖腹无数次了。”她呢喃道。
青衍对着她的这声呢喃并没有任何表示。等他们走到庭院中央,青衍低声道,“灭妖阵”
话音未落,他们的脚下忽而闪过一道金光,金光自他们脚下朝四周蔓延散开,最后竟形成了一个法阵将他们困在里面。
苓羽虽吞了妖丹,但她本身是凡人之躯,这法阵与她而言不过是让她身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刺痛感。但青衍是妖,这法阵…….
苓羽看着面无表情丝毫不受法阵影响的青衍,不免吃了一惊,他竟然也不受法阵影响?
“你为何…..为何也没有事?”
“我的妖丹在你体内,你都没事,我又怎会有事。”
苓羽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就算内丹在她体内,可他是妖怪之身,这法阵竟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这蛇妖……越发让她看不透了。
他们自法阵之中走了出来,等他们走出法阵,法阵的光芒霎时间消失不见。想来这法阵是感受到了妖气才启动了,但这法阵与他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一道照明的路。是以,苓羽无法知道这法阵的威力到底如何。
等他们穿过庭院,来到正屋前,只见正屋的门上、窗户上皆贴着黄色的符咒。门上还贴着门神的贴纸。
她这恩人…....二十年不见竟学会了对付妖魔的法术吗?
他们自是不受影响的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苓羽朝里面嗅了嗅,竟是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他的恩人该不会真的被僵尸吃了吧?!
就在她想着待会要怎样将内丹吐给蛇妖的时候,斜里突然横插过来一把剑,一个黑影从暗处刺了过来,苓羽自是敏捷的躲开。
奇怪,他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闻到任何人气,这黑影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影轻哼了一声,“倒是有本事的妖怪。”说着便举着剑刺了过来。
“误会了!我们不是妖怪!”苓羽一边躲,目光倏而扫到躲在门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被黑影攻击的青衍,狠狠咬了咬牙。他竟然仗着自己的优势躲了起来!
黑影顿了一顿,苓羽赶忙说道,“外面的法阵没有困住我们,门上的符咒没有伤到我们。这还不能证明吗?”
黑影终是停了下来,自暗中走了出来,竟是一位年轻的修道者!
“你是何人?”
院中的灭妖阵只会在感到妖气的时候才会自行启动,可这女子身上确实没有半点妖气。
“这里可是王氏王莽的家?原本是个农夫的那个王莽?”苓羽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此时青衍也从门后走了出来。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乖巧的站在她的身侧。
那男子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孩子身上也没有妖气。那为何刚刚灭妖阵会启动…….
“你认识我?”一个中年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苓羽看了看那个中年男子,虽然苍老消瘦了许多,也没有年轻时那般健壮与刚毅,但她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二十年前救她的那个农夫。
农夫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苓羽扯谎道,“不知老爷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救过的一只大白鹅?”
王莽思索了一会,而后双眼一亮,道,“记得记得,自是记得,那鹅颇有灵性。只是可惜….唉”王莽想到那鹅的结局不免有些心痛的哀叹一声。
苓羽心口一暖,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恩人过了二十年竟还记得她。她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大白鹅,幸得恩人相救才多活了好几年。
“是了。那只大白鹅本是来人间历劫的某位仙人。重列仙班后不曾忘记老爷对他的救命之恩。于是便托梦与小女,许诺老爷一个心愿。”
青衍见她撒谎撒的如此理直气壮,不由得瞥了她一眼。
“姑娘这话委实奇怪,若仙人真想帮老爷。为何不直接托梦与他,反而千里迢迢的托梦与你,让你传话?”
修道男子提了提剑,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苓羽笑了,装傻道,“苓羽自然也很困惑。道长要是想知道,不如自个儿去问问那仙人可好?神仙做事,向来都是让人猜不透。我还不想跑到这闹僵尸的地方送死呢!”
“你……”男子似是动了怒。
“文风道长。”王莽走向前,将他手里的剑压了下去,“我相信她。”
文风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左右这女子身上没有妖气,构不成威胁。他既收了人家的钱,只管做好该做的事情,别的事情他也懒得管。
“可是任何心愿都能替在下达成?”
苓羽点了点头,“仙人是如此对我说的。”
王莽听罢竟是一阵长长的叹息,“在下却有一心愿,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我儿一面。这事说来话长,姑娘请随我来。”
他们跟着王莽走进漆黑的屋子里,忽听得身后的木门‘啪’的一声自动关上。苓羽吓得转身要去看,文风道长却在前面提醒道,“别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