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始跑的时候,道无言不经意间就站在了不曾吃饭的那名少年身旁,队伍最左边的少年喊了一声“开始”,少年们再次跑了起来。
这一次少年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感觉有了浑身的气力,似乎都想着爆发一下,可是为了保证队伍的齐整,所有人都只能压着这股子气,慢慢陪着瘦弱的少年“缓慢前行。”
其实瘦弱少年的速度并不慢,但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就不够了,更重要的是瘦弱少年还在饿着肚子,虽说他想要不拖累别人,但是饿着肚子的他跑着跑着总会泄一口气,无法一直保持在众人想要的速度内。
很多人心里虽然没说什么,但队伍每次放缓速度时总会有人向着瘦弱少年看几眼。
瘦弱少年显然知道这一点,一边尽力跑,一边低着头,有时似乎都能看到他的眼眶隐隐有些湿。
时快时慢的速度下,道无言一队人即将跑完半个回合,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青灰色石墙,想想还有后半程,有些人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道无言突然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始终低头的瘦弱少年,瘦弱少年用力眨了下眼睛,挤掉眼中的痕迹,抬起头看向了道无言。
道无言转头看了看百丈外的庄壁,虽说看不太清楚,但显然还是之前的姿势,于是道无言迅速从怀中摸出两张“馒头饼”,直接抓起瘦弱少年的右手,把饼放到了他的手中。
不只是瘦弱少年,此刻其他几位看到这一点的少年全都愣了下神。
还可以这样?
“发什么呆,快点吃,回头的时候就别吃了,吃不完就等下个回合。”道无言赶紧小声提醒到。
“我叫道无言。”最后道无言又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我叫魏醒。”
瘦弱少年没有犹豫,一边跑,一边大口嚼了起来,虽然馒头还未下肚,但瘦弱少年的速度却再也没有慢下来。
往回跑时众人发现魏醒不再掉队,好些人又朝他看了过来,但道无言说让他回头时别吃,所以多数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只觉得可能是他耻于拖累大家,所以又爆发出了力量。
没人知道,当道无言把“馒头饼”交到魏醒手中的那一刻,庄壁原本冷峻的表情下,嘴角似乎翘了翘,可能只是凑巧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应该快到中午了,虽说看不到太阳,可草地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感觉乌云都是热的,烤得人汗如雨下。
虽说早早就有人抬过来两桶清冷的井水,可一直跑到现在,纵使是少年,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庄壁根本不给众人休息的时间,若是少年们故意慢下来,庄壁就会断了三回合内众人喝水的机会。
很多少年都有了抱怨,特别是一些家境较好的少年,他们何曾受过这种苦?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学习的,而不是在这毫无作为的胡乱跑。
但抱怨只能是在队伍中,即使胆子较大的少年也只有在距离庄壁很远的时候才敢小声骂几句,骂的时候,少年看起来跑得更卖力了。
当所有少年又一次以整齐的队伍快速跑回来时,庄壁终于站了出来,而且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善,一半人可休息。”
听到这里,少年们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有一半人?没等少年们发问,庄壁就接着道:
“一人背一人,回时两人轮换,开始。”
“我跑不动了。”
终于有人反抗了,开口的是陈月升,本就家境殷实的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家里人非要让他来这里,当听到需要背着一人跑时,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累了?”
庄壁突然声音冰冷的问道。此刻的庄壁给人一种极度冷漠的感觉,脸色铁青,似乎只要回复的答案不合他的心意,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洒在这片草地上。
听着庄壁的声音,陈月升内心立刻生出一股寒意,可是一想到还要背着一个人跑,而且不知要跑到什么时候,于是他再次爆发出了体内仅余的一丝勇气,大声回道:
“对!”
“那么,尔等呢?”庄壁双眼圆睁,用力的打量着其他人,再次问道。在说“尔等”这两个字时,庄壁的声音咬得特别重,似乎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听到这样的声音,没有人敢再回答。
突然,庄壁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你可休息,其他人开始。”
听到这句话后,众人的心中不禁一阵嘀咕,甚至有些人立刻就后悔了,早知如此,他们也会像陈月升那样说出那个“对”字。
道无言他们的队伍原本是二十七人,现在少了一个陈月升,正好双数,一人背着一人刚好。
要背人,就要选人,此时此刻,很多人都看向了魏醒,但少年魏醒却看向了道无言。
道无言也很直接,直接走到王渠身旁,两人同时耸了耸肩,不用开口,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最终吴雪走到了魏醒身旁,好像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组成了一对。
二十六人中有一位特别高大的少年,比身形挺拔的庄壁还要高些,而且还有些胖,所以一时间没人愿意和他一对。
乞丐少年最终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所以只能他们两人组成一对。
当高大少年找到乞丐少年说明来意的时候,乞丐少年只是说了个“好”字,然后就跳起来骑在了高大少年的后背上。
看到这里,站在一旁休息的陈月升忍不住偷偷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可是拉了很多人的“仇恨”。
背上着一人在这种天气下跑,难度可想而知,说是要跑,其实只能算作是走。
背着一人,即使是站立不动,都是很辛苦的。不过被背的那人确实也能得到休息,所以少年们都想尽早的做被背的那一个,这样一来,大家的速度在不经意间就提了上来。
虽然庄壁没有明言要求他们背人的时候也要保持队形,但这些吃过苦头的少年根本不想去做过多的试探,依然尽可能的维持队伍的整齐。
当这些人跑出去一段距离后,草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位不曾见过的青衣男子,看穿着显然也是一位老师。
这位老师长得颇为英俊,三十岁左右,身形稍显单薄,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其中有无数的火苗在燃烧,不知何时就有可能灼烧出漫天焰火。
陈月升也看到了此人,但他觉得对方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于是就把头低下转向了一旁。
“就一个?”
这位老师来到庄壁身前,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仿佛有些失望。
“人愈少,你愈喜,对否?”庄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回道。
“对对对,虽然你这个人很不令人喜欢,但难得能够懂我一分。”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向陈月升道:
“跟我走吧,小子。”
听到“小子”这个称呼,一直看着远处却在偷听两人讲话的陈月升终于转过头来,然后指了指自己,道:
“我?”
“这里只有三个人。”
“去哪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月升却看向了庄壁。此刻他的内心是拒绝的,所以想要寻求老师的帮助。
“去吧,去休息之地,一个时辰后……嗯,若你能休息一个时辰,便不用再如他们这般辛苦了。”庄壁回道。
“什么意思。”陈月升再次疑惑道。
“意思就是跟着我去休息,只需休息满一个时辰,你就不用像他们这般在这里吃苦了,十日后,你可以直接跟着所选老师学习。”那位眼神锐利的老师笑着说道。
“我……想在这里休息。”
不知为何,虽然这位老师的笑容很是温和,但是陈月升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这里是吃苦的地方,不适合休息。”老师继续笑着道。
“去吧,所有休息之人都在那处。”这一次庄壁的声音竟然有些鼓励的味道,似乎休息之地有什么好处在等待着他们。
听到庄壁的话,陈月升就跟着这位眼神锐利的老师离开了草地,不知去了哪里。
当先背人的少年到达墙边时,这些满身汗水的少年终于松了口气,但这些少年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可以休息了。被背的少年想到的也不是后半程即将开始的水深火热,此刻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乞丐少年和高大少年他们两人。
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人都喜欢看戏。
此刻乞丐少年已经从高大少年背上下来,高大少年很识趣,虽然他也有些嫌弃乞丐少年,但并没有因此而不去配合他,反而是尽可能的轻轻上了乞丐少年的后背,去帮乞丐少年节省力气。
当众人看到背起高大少年的乞丐少年身体竟然都丝毫不曾晃动时,很多少年心里不禁佩服起来。
但也有一些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在他们看来,换作是他们应该也可以,只是他们不想把体力无谓的消耗掉而已。
不记得过了多久,不记得轮换了多少次,一些少年在坚持了无数次之后,最终把勇气激发了出来。
他们想要学着像陈月升那样勇敢,哪怕老师不曾问话,他们也要提出休息的要求。
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
正当几位少年商议好同时向庄壁提出休息的要求时,推车的队伍再次从阁楼处出现,缓缓向着路中央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