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即将黑的时候,周延澄终于醒了,但除了咸木,其余人都不大听得懂济南话和官话。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延澄一连串的发问听得众人发蒙,但亦看得出她的焦急。
咸木的家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众都面面相觑,互相发问,最后,只得咸木来说话,话音则用了北京话和半吊子的济南话:“放松些,我们不是坏人,你之前落水了,才被救起来。”咸木又一面对其他人说道:“我勉强听得懂,我和她说。”
“这里是宸州府,你又是哪里人?”
“宸州!不可能,胡言乱语。”周延澄不相信,那里可离济南有千里之遥。但刚开始的慌乱已过,周延澄冷静下来,露出轻微发怒的表情。
“你从哪儿来的?”咸木又问了一遍。
“你说我落水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延澄又想,我酒尚未尽醒,有怎么可能过了许多天。
咸木有些怒了,尽管她可能身居上位,但又怎敢这样轻视人:“我在问一遍,汝从何而来,不说就快滚出去。”
周延澄从未被这样对待,拿起自己的东西,欲走。咸木没料到这人脾性之烈,其余人只是空空看着,咸木对咸丘说:“大哥,我问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敢说,想逃走,先把她抓住,她跑了可能会给我们带人来报复。”宸州府民风彪悍,族群复杂,这并非是不可能的是,咸丘照咸木的话,又把周延澄“请”了回来。
“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好歹救过你,但问你话却不回答,反而心生怒意,我知道你是贵人,但现在我却不能轻易让你走了。”
“你想要怎样?”
“首先,你从那儿来的?”
“济南府。”
“为什么落水了?”
“我说了你会信吗?”
“你先说,行不行我自己决断。”
“我喝醉了,不小心从济南府边的湖中落水了,一醒来就到这儿了。”
“你是说你从济南府那边落的水吗,那济南府里宸州府多远呢?”
“你连这也不知道,还问我这么多作甚?”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济南府离宸州府千里之遥,一在齐地,一在楚地,我怎么可能在宸州境内。”
“宸州是在楚地吗,还能具体点吗?”咸木知道了,定是[宝物入钩]这个技能的效果了,没想到在空间方面有这么强的效果,这下可怎么办,需得帮她送回济南才行。还是想把其他的一些情况问清楚一些吧。
“宸州还与黔蜀相交,其余我不知道,我不是大学士。”
“那当今是哪朝,年号是何,皇帝是谁,你把你知道的历史都说一遍吧。”
“你们这里又非是桃花源,你怎么会什么也不知道。”
“你只管说吧,方便我帮助你,你是要回济南吧,这可不容易,更何况你还是女子之身,又是个美人。”
周延澄心有疑惑,亦有薄怒,但发作不得,她知道下次可能就非是好言好语了,只好对咸木简要说一遍。从谈论中,咸木得知,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等等历史基本一样,但到了元代那儿,却是金先将宋灭国了,然后是蒙古灭金,再之后才是周姓皇帝再兴汉家国祚,定都蓟地上京,国号夏。
“你应该不是寻常富家吧?我看了你的那块牌子,好像是金的,还有龙的图案在上面。”咸木主要的问题了解完,于是问起了其它事,“皇族,王侯?”
周延澄本不欲说出她的来历,但看咸木好像蛮有见识,心中疑惑,又是无奈,也只好对他说了:“我是济南王的女儿,宗室。你能把我送回济南吗?赏赐少不了。”
“宗室?原来如此。”咸木道。
周延澄惊讶:“你就是这样的反应吗?”
“我也想诚惶诚恐啊,但没那个机会。”咸木心中想,又说道:“我朝宗室能到处乱跑吗?”
“不能。”周延澄说,“你不过是寻常百姓,你年纪是多大了,怎会知道这么多事?”
“十二岁左右吧,甘罗十二岁尚能拜相,我算什么。”咸木想出这样一个回答。
“你读过书?”周延澄问。
“学堂外听人说的,还没专门读过。”
“你若能送我回去,我送你读书,保举你做大官。”周延澄道。同时心中惊讶,如此天资,定是栋梁之才。
“你确定你是在济南落水了,然后被救起来就到我们这儿了?”咸木问。
“应该是。”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也不知道宸州离济南多远,但这里肯定里济南很远,看植物就知道了,这里大概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
“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总之,我们现在没能力送你回去,你还是去找官府吧。今晚现在这里睡,明天我们可以给你带路去官老爷那儿。”
周延澄心中惊疑,这里到底是哪儿,如若不是谎话,我到底是怎么来的这里……
咸木见这女人还在想事情,想了想,用略带恐惧和疑问的语气道:“你该不是被龙王,或是鬼神带来的吧?”
“龙王,鬼神?!”周延澄心里害怕,而且越想越是可能,如果有谁在醉酒间就能把我带到千里之外,除了鬼神之外,还有谁?
咸木的母亲给了周延澄一碗干饭和咸菜,问起咸木知道了什么。咸木把大概说了一遍,但没说她是宗室王女,只道她是官家子女。
其他人谈论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心想:定是鬼神之举。说着,他们又害怕起来,咸木的父亲要大家不要再说了,同时要对“那位”尊重、客气些。
咸木被命令陪周延澄,待周延澄吃完粥,咸木又想问东问西,但他又忍住了,只是盯着周延澄看了起来,说实话,周延澄当真生了一副好皮囊,让人遐想万千,似莲,似月,似一汪清泉,似财富和权力,越看,越想把她抱在怀里,把之挤进自己的身体。
周延澄被咸木盯得不自在,眼睛瞪了过来,放在别人眼里,却又包含风情。你会想把这眉眼的部分切下来,作为标本,以见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告诉世人什么才是极致的美丽,亦或是将她直接作为标本,将之好好保存。但这又太可惜了,这样活灵活现的美,远比冰冷与僵硬珍惜,但咸木不得不痛惜,这百年之后又是一具白骨的难以保留的美,不,再等上十或二十年,这样的无瑕就会消弭不见了,或许更早,因为世界总会让无瑕之美易于破碎,纵使是玉石的和氏之璧不也这样吗?
世人对美丽总是贪婪的,以至于美丽的物品总是容易藏匿、消失或毁坏,这是源于人们的占有欲,咸木现在就有这样的冲动,索性她之前身在王侯之家,才能完美的保存下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似莲,却是人。这时卧房内渐渐变黑,只有些许月光漏进,咸丘需和父母睡觉,咸木却留了下来,毕竟床只有这几个。咸木索性准备上床。
周延澄感受着他的动作,问:“你想干什么?”
“床不够,我要和你睡一张。”
“旁边不是还有一张吗?”
“那张太小了,睡着不舒服,我就要和你睡,我平时和哥就是睡这张床的,你不想睡这张就去那张啊。”
“我就要睡这张。”周延澄看着咸翠的那张床,对咸木来说只是小,但对周延澄来说哪够。
“那我就要和你睡,不让就让你明天自己去和别人说话,看谁听得懂。”咸木不为所迫。
“……”周延澄沉默半晌,“小小年纪,这般无耻。”骂过之后,便再不管咸木。
咸木在周延澄旁侧身躺下,躺了半晌,竟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