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鞋子,她已经买了许多,再者,她也用不上那么多鞋。
在零食面前,沈故归是没有抵抗力的。
而面包一类的食物,除了转做面包蛋糕柜台那边的,她只拿了几袋。
就这么下来,就花费了很多钱。
找了辆出租车把行礼箱和买的食物送到鋆城和柘城交接的小庄园里。
司机以为花园有多小,谁知去了才发现,一点也不小,几乎整个地带都是她的,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什么果树,花树之类的。
司机确信,这是个非常有钱的大佬。
成绩还没出来,所以不知道有没有考上江理,但是还是要做足准备的。
沈故归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因为她知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且也没有那个可能性。
次日早,换了件体恤衫和宽松短裤直接待在地下室。
旁边淮追依旧蹲坐着,沈故归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自己小时候的房间。
她以前读过一个小孩子写的诗,那个小孩说,出生之前,他是天上的小天使,趴在云里挑妈妈,看见了你,觉得你很好,所以想做你的孩子,第二天一醒来就在你的肚子里了。
她出生之前也是在挑选妈妈吧,只不过觉得沈辞很温柔,觉得她很好,沈故里也很温和有安全感。
谁曾想后来最疼爱她的父亲不在,她便剥开了温柔的皮囊,在摧毁小天使的路上一去不返。
即使最后查出癌症,在家里自杀时都没有想过在地下室睡觉的沈故归。
后来怎么样了?
西村头那个阿婆来给她送太妃糖,顺势把两个人都救出来了。
然后呢?
沈辞煤气摄入过多,到死都不肯让沈故归打急救电话,到死都不肯看一眼沈故归。
即使沈故归满脸泪痕,满目疮痍。
感到手中多出一颗糖,沈故归低头看了眼,淮追正趴在沈故归坐的台阶上,看见沈故归看它,于是又往沈故归怀里跳。
对,就是那一年,她收养了淮追。
小狐狸惬意的眯着眼,沈故归看了眼手心的糖,是块牛轧糖,草莓蔓越莓的。
小狐狸最喜欢吃这种糖。
沈故归依然是清冷的眼神,抱着小狐狸出了地下室。
其实地下室里只有一张小木板床,一块镜子,还有一个小柜子。
很大的空间,很少的东西。
是她的整个童年。
阿婆有一年中秋问她恨不恨,沈故归眼里带着一丝凉意,气质不如沈辞般温柔,一身的清冷。
“不恨,是我当初在天上挑错了母亲。如果不是她,我见不到这世界,如果不是她,我遇不到那么多人,如果没有她,我不会下凡。”
阿婆笑着说她是天上而来的小仙女,沈故归嘴角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哪儿是小仙女啊,她啊,就是一个平凡的人。
吃完早饭,有电话打进来,通知她有快递,去公路旁的橡树下等。
带上钥匙骑着自行车到橡树下。
树顶的风景应该很好,这么高的树,可以看见山川河流,星辰大海,小桥人家,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几分钟之后,一辆红色的超跑停在橡树下,车主绅士的打开后备箱拿出快递,送到沈故归的面前。
沈故归看了一眼那人,接过快递骑上自行车就走。
车主身份也不简单,是江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送货员。
拆开包装之后,纯白色的包装盒上写着:满洲E市江理一中录取通知书。
流金印刷体的字样。
里面装了学生证,饭卡,录取通知书,校园卡,学生守册和准考证。
因为报考志愿时没有选择住宿,所以没有寝室钥匙。
放在客厅茶几下,便上楼练习钢琴了。
暑假里,沈故归仍然很少出门,除了必要的领快递,拜访阿婆外,也没有其他时候出家门。
于是在黑了好多度同期毕业生之中,她是最特别的一个。
特别在,只有她报考了江理一中,并且考上了。
只有她暑假里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有她没有选择住宿且在学校外有房。
其他人都舍不得花这个钱。
至于为什么没人报考江理一中,可能是因为分数线是700分,而总分只有760。
也有可能是因为有挂念的人或事物在,舍不得去太远的地方上学,远离家人。
总之,同学群里的学霸们,对于喻拾发的成绩单里沈故归的成绩表示祝贺。
一排下来都是“恭喜沈班长考进江理一中,祝日后风调雨顺一切顺利。”
沈故归回:“谢谢,同祝。”
其他人都考到距离鋆城和柘城近的,那些分数线高而且很适合他们的学校,还有几个家里条件好的同学,家里出钱去了国外读高中。
那天晚上,喻拾说:“你们是我第一届学生,就像我养出来的孩子一样。以后有人叫你们大师姐大师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们曾经在江澈中学就读过。
要记得你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年纪不大,学历很高,却总为你们操心,还被你们喊老男人的男人。
你们的班长是一个虽然很安静沉稳,话也很少,有时腹黑,但是护着你们,为你们付出了许多的女生。
你们的体委是一个颜值不在线,整天带着眼镜,但很爱操心,很爱傻笑,也经常犯二的男孩。
你们的学委是一个成绩不太容易上升,但是很努力的学习着,而且一心想着你们的女孩。
你们的文委是一个不算文静,很吵,但是很开朗,而且知错就改,听得进意见的女孩。
你们的纪委是一个虽然自己就不守纪律,不爱学习,但是很中二不正常却护犊的沙雕男孩。
你们的生活委员是一个个头不高老爱以爸自称,一天到晚透露出“爸爸爱你”的慈祥目光的男孩。
你们的同学是一天不刷题就皮痒痒,感觉浑身不自在的男孩女孩。
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记住你们的初中,是这样一群各有特色,而且认真负责的同学陪你度过的。
以后你哪天觉得委屈了,打开这个群聊,看看曾经沙雕的聊天记录,会感觉‘啊生活真是美好’,也希望你们能够时常找我这个老男人聊聊天。
以后我会有很多的学生,但都不会像对你们一样了,像对你们一样投入太多感情,像对你们一样宽容大度而且温声细语。
也不会再有学生能够让我安稳的备课,替我们准备胖大海,给我们送生日礼物和节日礼品。
也不会有人告诉我们节日快乐但是要少喝酒少熬夜少喝咖啡少生气了。
祝你们日后,能有个锦绣前程。”
其他任课老师纷纷说出自己的授课感想,觉得自己虽然新上任,但是也觉得这是他们带过最听话懂事的一届学生了。
沈故归第一时间回了消息:“我们的语文老师虽然老被说老男人,但他长得很帅,也很温柔,有时候也会有恶趣味,但我们都乐在其中。
我们的数学老师虽然是个刚毕业的大男生,但是一点刚毕业的感觉都没有,总是关心着我们的健康和作业量是否过多,总会开导我们。
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冷面热心的美人,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我们很乐意在任何时候把烦恼都说给他听,因为他真的很善良。
我们的生物老师是一个虽然老爱走神,但是讲课水平很好的女士,我们都非常喜欢听她的声音。
我们的政治老师是一个喜欢让我们背国法的过分的人,但是她真的很温柔,温柔的送我们习题。
……”
沈故归总结了每一位老师,精准且全面。
最后的结尾是一句简单的“开学顺利,老师再见,同学再会。”
那天晚上的朋友圈里,都是最后毕业前一天下午拍的合照,他们唯一的毕业照。
晕黄的天空中之中,一轮弯月挂在天上,几朵芽黄的云飘着,在夕阳余晖的晕染下,他们的笑颜绽放在唇角,时间似乎被定个在这一瞬间。
深绿的树叶落在肩膀上,轻轻拈下来,看着树叶的边缘,微微突出的齿凿,倒是像锯子。
拉着行李箱坐上卧铺大巴,临走时回头看了眼鋆城,心里唯一的牵挂也放下。
阿婆的儿子今年回来了,还带着打工多年的媳妇,孙女和小孙子两个人在那边玩得很开心。
把自己家周围的私人领地都围上栅栏,就连森林都有被订上“私属领地,禁止入内。”
里面有的动物都有着安静的生活,她不希望被打扰。
阿婆的女儿也认识她,会给她送小礼物,沈故归送了很多书籍,她很喜欢,答应有时间会去看看花园,照顾那些花花草草。
夜晚的暮色逐渐加深,睡在卧铺里的沈故归迟迟睡不着。
取下眼镜侧着身子,微信朋友圈里的其他人都是在约着一起上学。
个别人因为家住的比较远又选择了寄宿,其他人都想和同学住一起,于是九一班里,除了沈故归外的四十七个同学几乎都在一个学校。
途中的花草树木逐渐变少,在晨曦之中看见碧波粼粼的江,朝阳的倒影在水中摇晃,鸬鸟在草丛边伺机而动。
车速逐渐减慢,到达中转站。
沈故归第一个带着衣服和梳洗用品进入中转站的房间,检查过房间的安全性之后换好衣服。
薄款白色衬衫,到手腕上一点收成荷叶袖,港味高腰百搭显瘦后开叉过膝牛仔半身裙,米白色尖头浅口中空,单鞋蝴蝶结一字扣低跟淑女平底鞋。
Perfect 。
洗漱完之后回到车上把换下来的衣服装在塑料袋里,装进行李箱的另一边。
下车回到中转站买了一份早餐,顺带了一份小一点的宠物餐回去,把行李箱里睡着的淮追抱出来。
戴上套绳之后把另一头握紧,看着它吃完饭自己才开始吃。
她比较怕的是淮追会水土不服,但是现在看来,貌似没有那种情况。
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到了E市的巴士站,拉着行李箱,抱着淮追寻找出租车。
乘车到达市中心,找到百货广场西座,从旁边的巷子里过去,到达小吃街与购物天堂百货中心的中间地段。
拿出钥匙上楼,一共是五层楼,一楼很空旷,看上去是最近才装修完,房子里还有微弱的甲醛味。
打开窗子透透气,大概几个小时会好。
地下一楼是普通的洗衣房,茶室,储物间,装修风格很像她E市的家。
一楼是卧室,客厅,厨房,浴室,二楼是书房,画室,琴房,书房的空间最大,其次是画室和琴房。
卧室规格也很大,客厅比卧室大了些,厨房又比浴室大了些。
三楼有三间客房,还有一间花房,面向市中心。
顶楼很空旷,陆长安看样子是给她装修好了,安上了玻璃天窗,有种料理室的感觉,还有几张桌椅和一个书架,放了许多原著小说。
整体看来是很像L市家里的装修风格。
真是难为陆长安在找沈故归时能猜出她家里的布局。
买了许多家具和装饰品,简单收拾了下,仍然没把空荡荡的房子给装满。
无奈之下只好第二天在收拾。
晚上她又梦见那个男生了,同样的一双眼睛,同样的一双手,同样的泪痣。
她问:“你在哪?”
男生答:“别找,我会出现的。”
她又问:“为什么?”
男生说:“你会遇到我的。”
接着她就被刺眼的阳光照着脸庞,然后悠悠转醒,看了眼咬着窗帘的狐狸,微微叹了口气,抱住狐狸去了浴室。
又买了许多东西整理,在书店,百货中心,联华超市,花店,菜市场和水果店里买了很多东西,最后才把家里填满。
大型冰箱,挂在墙上的电视,沙发旁边的座机和立式台灯,客厅里的立式空调,卧室里墙上角落处的空调。
洗衣机,画具,琴,花种花盆,各种书籍,床,沙发,床单被子之类的东西,都是从陆长安的户头上划的钱,她一点也不心疼。
能在两天之内能把家里装修完毕的人,陆长安不仅惹不起,还不能惹。
开学前几天,沈故归一直在寻找E市的美食街,各种路段都熟悉了个遍。
后来就像是在自己家玩一样,感觉像是个土生土长的E市人。
陆长安开学前一天来找她,看看她的新家,但是貌似并不怎么觉得意外,大概是觉得这很正常。
送了些东西之后就走了。
沈故归打开盒子看,是一张纸条和五把车钥匙,以及一沓房契和房产证。
都是她沈故归的名字。
所以,她这是很有钱了吗?
纸条上写的是车库位置,看意思貌似那里的车都是她的,但是剩下的车钥匙在她五辆车其中一辆的后备箱里,一个黑色礼盒里。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是既然给她了,也没有不要的道理,更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开学当天,背着个白蓝渐变色双肩背,穿黑白竖条纹宽松长衬衫,亚麻色单排扣开叉A字过膝中长牛仔半身裙,一双红条纹底米白色帆布鞋。
回到这熟悉的地方,到底是有一些归属感的。
江理一中没有校服,和全满洲排名第二的远安一中不同,第一的江理一中并没有校服。
有的只是凭借自觉性学习的学生。
开学前两个月都是军训,与其他学校不同的是,江理一中的制度似乎不一样,只有这一所学校是两个月的军训。
这两个月学生自己抽空学习,好在陆长安和自己说过,所以提前学了前两个月的课本知识。
顺便拓展了一下。
于是军训完之后的月考,她一点都没在怕的。
高一一班只有她是满分通过,也只有她考进来的成绩名次不变。
仍然是年级第一。
转眼到达高二这年,沈故归依旧住在E市。
清晨一早,吃完早饭去学校,路过墙角时看见一个人。
微微蹲下身看了眼,脸上有血迹,手上伤痕不少,身边有玻璃渣,头上似乎流着血。
车祸无疑。
但本着不惹麻烦的想法,直接无视。
上完第一节课之后坐在教室,安安静静的看着书本,身边的人都谈轮着新晋花旦方净。
中午午休过后太阳刚出来,还有几天就学新知识了,这种关头不能掉以轻心。
由于下次考完试之后会分班,所以各个科目都要认真对待。
下午上完课,放学的时候就已经六点半了。
似乎分班之后会有早晚自习,还有一个实验班,应该是十四班,据说如果能从那个班毕业,什么重点大学不是问题。
踏上自行车踩踏板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了。
早上遇见的那个男生,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左眼角有一颗痣,被血染成了红色。
放学后转了个头回去看,那个人居然还在那里。
于是,沈故归骑着自行车带他去了医院。
也不远,就在百货中心东座,旁边小巷子过去的对面。
看见男生被推进手术室,沈故归微微放松,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坐下。
拿出作业摊在书包上,开始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