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从凉亭回来,战凝渊足足喝了两杯茶水才消下心头怒火。
那女人未免也太狂妄了,竟想管本王家事。
他撂下了瓷杯,杯身与茶托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引得战凝渊看向他室内桌上本随便摆放蕉雨琴的位置,现在琴还没回来,空空的桌上是有些异常。
“树欲静而风不止……”战凝渊不敢再往下念。
若念也成了,子欲孝而亲不爱。既然母不怜我,又何苦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生气!
战凝渊及时地止住了多余的忧虑,明日尚且还要处理公务,没想今晚被那丫头乱了思绪。
翌日,沐吟歌派人送去了露水泡菊,意在为他消火气。
派过去的珠儿也是嘴甜:“王妃知道王爷近来为水患祸事奔波忙碌,加上天也热起来了,消火最是要紧,主子说了要预防…啊,对,急火攻心……”
而在门口守着的家丁满脸歉意地跟她说:“王爷一早就走了,珠儿姑娘如果不介意让小的接过来放王爷屋里。”
“这样啊,我们主子特地吩咐,此茶不宜搁置,王爷既然不在,我再捎回去就是了。”珠儿按照沐吟歌的叮嘱,又把茶给带回去了。
沐吟歌还在床上赖着,她抱着枕头听珠儿的回禀,眼睛转了一转,将被子踢开准备起来。
外头阳光正好,不如出去逛逛,沐吟歌直接把箱子里卷着的男装拿出,准备着装。
珠儿在一旁问:“王妃这是又要出去啊?”
“上次我在街上看中一副字画,不买到手心里总觉不舒坦。”她发束已经被挽在头顶,清秀的五官完全露出,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干净精致。
刚刚她一开口想说去买城南那家云桂糕呢,可珠儿是个吃货,要是这么说了,她准要跟着去了。
前两日不带她出去净惹得她生气,今日出去可不能正面拒绝。
“珠儿觉得字画蛮有趣的,王妃就带珠儿出去转转吧?”她声音里带着撒娇。
沐吟歌的右边眉头跳动了一下,通过镜子看着珠儿,她眉眼倒还是原先模样,却总觉着有些许不对。
“珠儿什么时候对字画感兴趣了?”沐吟歌收了目光,用梳子抿起碎发,小心地将长些的碎发放进蓝色发带里。
对方回答:“跟着王妃耳濡目染罢了。”
沐吟歌也不含糊,马上命令她:“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做首诗出来,若是对仗说得过去,稍有意境我就放你一马。”
“作诗?”珠儿立刻跳了起来,“王妃,您是故意不让我不去玩的吧?”
沐吟歌两手摊开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不让你去的意思。”
她脸上是极其无辜的微笑,更让人无法指责。
骄阳似火,眼看着木叶已落天气转冷,可到晌午的时候太毒辣。
战凝渊整理了治理水患的各项收支,这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倘若依赖朝贡,以战凝渊的经验来看,无异于火上浇油。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弥补眼前而忽略整体格局,战凝渊觉得万分遗憾。
还是需要向父皇提出异议。
“报!”门口有一探子单膝跪地前来禀报。
战凝渊低沉一声:“讲。”
“治理淮南水患第一编队已经返回军营。”探子依旧在地上跪着。
“本王这就去看看。”战凝渊将几大本簿子合上,又都锁在柜子里,匆匆往军营赶去。
百名壮士去时慷慨激昂,回来力尽筋疲。如今列成方阵在操练场上集合,每一个空缺之处都是在治理水患中英勇牺牲的勇士。
战凝渊站在高台凝视着他们,以最好的待遇礼遇下士,宣布为治理水患牺牲的将士家属发放抚恤金。
劫后重生的人得到平南王的赏赐与鼓励都纷纷拍手称快。
看着这些东倒西歪的士兵,战凝渊心想倘若异族趁这次机会挑起争端,依靠这些兵力怎么能抵御得了呢?
天空划过一只大雁,轻盈地拍着翅膀飞向远处。
六王府。
“王爷,平南王已经去慰问先头部队了。”
战淮轩立刻不再引逗身侧女子,将手里的葡萄扔回了盘子,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跟刚刚嬉闹之时完全不同。
仕女也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战淮轩眯着眼睛将手边的酒杯拿起砸在来报者的身上:“为什么现在才有音信?”
“探子说……马…马走到半路撞在了山上……”
“都是饭桶!废物!”战淮轩用力将面前案几上的花果给扫在地上。
他已经算好了要赶在战凝渊前头去慰问治水回来的将士,得到军心,为以后的道路铺垫。
没成想,派出去的探子在半路出了问题,耽误到战凝渊已经先行一步才来汇报,实在是忍无可忍。
“留你们何用?误我大事,每人各仗三十!”战淮轩目光阴翳,让人先把眼前的探子给拖下去重罚。
“你们也都滚下去!”他又厉声对刚刚还玩得开心的仕女们怒吼。
两个年轻仕女连忙从地上爬起,心惊胆战地提着衣裙慌张地跑着。
“站住!”战淮轩不耐烦地说:“本王刚刚是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机灵一些的丫头连忙又趴在地上,不顾之前新赐的衣裙崭新,直接在地板上翻滚。另一个也忙学她,俩人真如他口中所说“滚”了出去。
战淮轩冷静了一下,既然让他抢了先,那也没法更改,只能再想他法。
区区百名将士之心,不要也罢。
战淮轩双臂撑着案几,陷入沉思。
闹市。
街上人来人往,放眼望去,这一行人之中,有一位模样俊俏的美男子,眉眼聚神身捷灵巧。
那引人侧目的美男正是沐吟歌,她以一道诗文绊住了珠儿,带了阿诺出了府。
尽管蛮对不住珠儿的,但沐吟歌还是觉得不宜带她出行。最近她的行为怪怪的,沐吟歌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只能小心谨慎,再观察一些时日也不迟。
买了些为了打发珠儿才说的想买的字画,她便立刻随阿诺上了马车,否则她可经受不住看杀卫阶的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