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妙雨恢复情绪了,喏喏的叫了声那个她还不熟悉的名字
“滂沱”
大一点的妙雨就不再叫哥哥了,因为知道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她跟滂沱一样,都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他们更能体会到彼此的存在是有多重要。
“滂沱”
妙雨叫了两声,滂沱才应她,他转过身擦了擦沾满泥土的手,跳过去跟她站的一样高。
他生出黝黑的手,擦掉她脸上的泪
“你别担心,婆婆走了,还有我呢,以后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什么事我都替你扛,一辈子保护你,好不好”
妙雨紧盯着那片漆黑的眸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不清楚滂沱那番话的意思,只知道,她以后都会紧紧跟着滂沱的脚步,一辈子都不分开。
“好”
滂沱这才抱了她下来,让她做些力小的活,自己则蛮力快速的往外刨着土,如雨的汗水滴进湿润的泥土中,偶尔的微风吹的人及其舒适。
他们如何知道,一辈子还很长很长....,不确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直至黄昏,两人才将埋人的坑挖好,又将婆婆轻轻的抬出房间,放进坑里,拜别之后才亲手埋了她。
他们没有钱买石碑,滂沱只好找来削好的木板,刻上顾婆婆的本名,又刻上,他们两个的名字,这才算成事。
最后,滂沱跟妙雨磕了重重的三个头,才告别了婆婆,开始新的生活。
夜晚,滂沱跟妙雨搂在一起睡觉,汲取对方的温暖,自从顾婆婆捡到滂沱起,妙雨就一直跟着滂沱睡,因为,半夜总是有狼叫,妙雨害怕,所以多年来就养成了抱着滂沱睡的习惯。
顾婆婆去世后,他们还是依照以前的生活方式,只是以前总跟着滂沱满山跑的妙雨,现在变成了主内的女主人,而力大又聪明的滂沱变成了主外的男主人。
滂沱熟知周边二十里之内的地理环境,周边森林由于草木密集,再由野兽居多,所有基本无人光顾,这便成了滂沱的天堂。
成天在各处布置一些各式各样的危险陷阱,等级由高到底,甚至跟林中的野兽都成了朋友,成天的照面。
要不是滂沱手中那把锋利闪耀的短剑,背上一把长长的钢叉,再加上他最自豪的战利品,一只老虎的皮囊,他早被那些野狼和虎豹给分食了。
妙雨知道哪里有成群的蘑菇鲜花,哪里有好吃的野菜还有有价值的灵芝草药,她学会了制衣缝布,学会了做饭插花,她把家里的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而烂熟于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怎么照顾好彼此。
开宝九年976年十月十九日夜,宋太宗赵匡胤召其弟赵光义进宫饮酒,接到旨意的赵光义很是惊慌,他恍然不知是福是祸,踏着雪夜入了宫中。
赵匡胤酒后困顿,斜躺着似乎睡着了,赵光义便屏退了下人,眼里露出一丝异样的色彩。
烛光摇曳,赵匡胤喊了几句什么,赵光义便退避,随后内官便听到铁斧戳雪之声,赵匡胤高声呼道。
“好为之,好为之”
当晚四更时分,太祖晏驾,宫人马上报知宋皇后,皇后命内侍都知王继恩立即召四子秦王赵德芳进宫。
而王继恩以为太祖一直打算传位给弟弟光义,竟不去宣德芳,而径赴开封府召光义入宫。继恩来到开封府门前,只见长于医术的左押衙程玄德坐在门口,便上前问其缘故。
德玄说:
“二更时分,有人叫门说晋王有事召见,出门却不见人影。如是者先后三次,我恐怕晋王真有病,所以赶来。”
继恩告以宫中之事,两人共同入见光义,光义听后大惊,犹豫不敢入宫,声称要与家人商议。
一旁继恩催促道:“时间一长,将为他人所有了。”
一句话点醒光义,三人便踏着大雪,步行入宫。
到达宫门,继恩让光义在直庐等待,自己好去通报。德玄说:
“等待什么?直接进去!”三人遂俱入大内。
宋皇后听到继恩的声音,便问:
“德芳来了吗?”
继恩答:
“晋王到了”
皇后见到光义,不禁愕然失色,等缓过神来只得怅然说道:
“我们母子的性命都交给官家了。”
光义也边落泪边回答:“共保富贵,别怕别怕。”
第二天,赵光义即皇帝位,是为宋太宗。
平阳村
申时,在家编制笼具的妙雨时不时的看着路口,手上的功夫却没停下,干燥划满浅浅伤口的手快速的上下重合,很快就编成了一个。
妙雨开心的拿起来翻看,等满意了才放置一旁,这才进行下一个。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道身长修形,壮硕又灵活的身影出现在林中,他一身麻灰色的布衣,背后背着长又细的钢叉,虎皮嚣张的挂在腰间,和几只已经死了的山鸡磨蹭着。
两只手里分别揪着几只刚出身不久的小兔子,头上戴着草环,遮住了脸,袖口的衣服被撩到了膀子上,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强壮的臂膀简直可以直接打死一头豹子。
他快速的掠过草木,脸上挂着明朗的笑,直直的看着坐在门口等她归家的妙雨。
妙雨心有灵犀的感应到了滂沱的出现,眼眸从清明转为欢喜期盼,忙放下手中的活,向滂沱靠近。
两人刚靠近。滂沱就将挡在眼前的草环取下,扔到一边,露出俊朗刚毅的面孔。
那年滂沱十八岁,妙雨十六岁。
“喏,你看我抓到了什么,快拿着”
滂沱将手里的兔子献宝一样放进妙雨的手里。
稚嫩的小兔子被捧入妙雨怀中,她慈爱的看着那些小小脆弱的生命,温柔的抚摸着,眼里藏着满是欢喜。
“他们太可爱了,滂沱,你怎么抓到他们的”
滂沱笑的开心“也是碰巧,你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嘛,就抓回来让你养着,等长大了咱就吃了它”
妙雨听闻要杀了它,眼里一瞬暗淡下来,生活在这种地方,每日跟野兽争食,她已不再心软矫情,不再是以前那个连杀生都不敢看的妙雨了,只是由她亲手养出来的生命,怎么下的了手呢。
滂沱自知她的心思,幼时曾养过一只受伤的斑鸠,等长大了妙雨都舍不得将它放生,某天滂沱饿的实在不行,就将他捉来烤了吃了,气的妙雨哭了好几天,顾婆婆讲了好些道理都不听劝,从此后,她再也不养这些了。
滂沱露出得逞的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跟你开玩笑的,这些东西你爱养到几时就几时,我绝不碰他们,再说,山里吃的东西那么多,你还怕我养不活你,来吃这几个小家伙不成”
妙雨迎上滂沱得意的表情,嗔怪道“你又欺负我”
滂沱爽朗的笑了几声,揉捏了身旁的人儿,狡辩道“我哪敢啊”
妙雨娇笑着走远,去安置那几只小兔子去了,滂沱接着妙雨没做完的活接着做。
戌初,天将黑未黑,妙雨将做好的饭端入桌,洗漱换好装的滂沱在一旁摆着碗具。
清汤加一素菜,再加一腌制风干的肉做成的菜,妙雨盛了一满碗的米饭给滂沱。
如今滂沱已经有了出色的捕猎能力,猎杀的兽类和兽皮都能去附近的村里换上不少米粮和银子。
可这代价就是滂沱要在满是野兽的林中带上三天三夜,才能猎到一头野狼狐或者野猪,回来时就是满是的伤痕。
在妙雨收手的时候,滂沱粗糙宽大的手紧紧的抓住妙雨纤细的手,她手的触感并不像村里那些姑娘家白皙嫩滑的手,倒有些像村里做工的妇人毛糙满是老茧的手。
而滂沱的注意力只在她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声音有些气愤。
“你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是那些竹子划的?不是不让你碰那些的吗,你怎么不听话”
妙雨本就怕他知道,谁知刚刚一不小心露了馅,急忙抽了回来,避开滂沱质问的语气和目光,眉头紧锁,又不自主的偷瞄生气的滂沱。
妙雨最怕的就是生气的滂沱,他只要一生气,眼神冷漠噬人,身上爆发的气势如排山的海水,又如炙热的火苗,压的人喘不过气,身边的温度会立刻降至冰点。
这是连滂沱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莫明的他身上就存在这种压倒人的气势。
妙雨想,这应该是滂沱常年与野兽争食的缘故。
滂沱见妙雨如做错事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一旁,心疼的什么都忘了。
“好了好了,我懒的说你,下次注意一点,还有那竹子坚决不能在碰了,上次从平杨村里换来的药膏还有没有”
妙雨这才抬起头,傻傻的笑着点头。
“嗯,还有点”
“吃过饭后,你别管,赶紧去敷上,以后落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知道了,快吃饭吧”
妙雨傻傻的注视着滂沱,滂沱这才摆脱严肃的表情,两人笑起来。
饭后,滂沱包揽了后续的家务,妙雨洗漱过后踌躇的坐在床上,长长的衣裳附在身上,遮住了满是伤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