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子一身黑衣,躺在一石阶上,举头望天,嘴中叼了一根芦苇,翘起了二郎腿,太阳正是午后,落在身上不热,只剩下了温暖。
周围女子见到这男子纷纷捂住脸庞略表羞涩,这黑衣男子正是战家如日中天的天才战沧海,女子们纷纷对其倾心,男子咧嘴一笑看待这在平常不过的事,但那时有一人不是如此,男子也正是在等那一人。
每日午后都有一女子走至广场之上扎马步,练拳法,穿着一身男儿衣,阵阵拳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烟灰,一点也不怕累,女子脸颊之上落下了那晶莹的汗滴,黑衣青年每天的恶趣味就是去捉弄这个不怎么聪明,还总喜欢穿男儿衣的女子。
黑衣青年双手掐诀,只见狂风吹起,地上的尘灰落了女子满身,黑衣青年大笑道:“假小子,今天又练拳啊,不对不对,这样练不对。”
穿着男儿衣的女子从未与同龄人讲话,唯一与人讲话的便是眼前这黑衣青年,她大骂道:“滚开!别烦爷爷我练拳!”
黑衣青年哈哈大笑道:“你还自称爷爷,笑死我了。”
只见那女子大喝一声,一拳向着黑衣青年攻去,黑衣青年的反映也是极快,一瞬间就到了女子背后,只见女子一个扫堂腿外加一个膝击,黑衣青年倒退了几步,道:“有必要下手这么狠么。”
女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黑衣青年在身后叫道:“假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子毫不理睬,但后来打听得知她叫妖月。
那一年春,拜山齐玄子结识二代血煞子春秋,与齐玄子一战未分胜负,但也知晓此处不用再来,因为再来时齐玄子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回家之时见一女子穿着青衫,样貌极其美丽,仿若天仙,但却有一丝相识,青丝拂面,曾经故人却是已经相貌大变,这次问她,她回答了。
两人定情,信物则为春,因为是春时见她,所以以春为信,只要春来时,自己会想起她,她会记得自己,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那时我已经是元婴。
一年后,春秋成为第二代血煞子杀尽半成仙遗族,所有门派齐聚云海山联手灭杀血煞子春秋,自己立马动身赶往云海山,可还是迟了一步,那一次自己入了道,进了那化神,闭关云海山十年之久,出关之时马不停蹄赶往洛城,但正好界外之战爆发,自己的父亲失踪,自己不得不参与了这场争斗,界外之战自己一手遮天,一位界外剑修手持一剑破之,修为断了一半,命也断了一半,身受重伤,濒临死亡,再回洛城之时,战家死伤惨重,自己因重伤难治选择了放手一搏,看自己能否入那化神之后的天人境,也就是地仙,但是因为伤势的原因失败了,修为停留在半步天人。
有一日我出关了,找了她很久,听闻她去了战场去找自己,但那时自己已经参与了家族计划,不能暴露自己一丝一毫的信息,有人告诉她战沧海死了,那日她凄惨地一笑,哭声哽咽,挥起手中拳砸向地表,叹声道:“心死,愿此后世间再无春。”
她走了,云海山断崖处有一字,“春”,也预示这份情像断崖一般断了,自己曾经再次找过她,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在此之后洛城便有了纳兰氏族,一个神奇的家族,不知从何而来,但其祖姓纳兰,名妖月。
战家老祖曾对战沧海说:“你这一生可愿献给战家?”
战沧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战家老祖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一块石碑说道:“其实我更愿意你说不,你可知这石碑上为何刻了一“王”字?”
战沧海摇了摇头,战家老祖道:“你有一世叔姓“王”,我求他为你卜了一卦,也许以后我们再无相间之日,你要守好战家,雷池千年之后,会有一姓“王”之人来,他便是战家的希望。”
战沧海问道:“是那位世叔的后人?”
战沧海笑了笑,道:“不知道,但是我这么认为的,我问过他,他不肯说,他说这一次看了天机,便要去往上苍,我想去陪他。”
很多往事记忆在战沧海心中慢慢浮现,有时候人开始喜欢回忆,那么证明他已经老了,现在眼前这位虽是年青人的外貌,却是一颗已经年迈的心,他有了牵挂,但也断了自己的生机,自己的命,也许这就是他入不了天人的原因,也许他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愿。
战沧海站在原地,久久无言,身后的战云和战狂也站在原地,都看得出来,战沧海是故意受东方问心一剑,若是两人斗法,东方问心在战沧海面前撑不过三息,战沧海本就已经风烛残年的身躯,此时怕是已经临近边缘。
战沧海回首看了看纳兰文若,纳兰文若的样子很文静,在某些方面很美,在某些方面与某人很像,战沧海笑言道:“你已有那一丝意,化神百年可得。”
青衫文士也是一笑,摇起手中扇,笑道:“我是纳兰家第十四代家主,纳兰容若。”
战沧海一挥手,伤势全无,刚刚准备起步回头,青衫文士再次一言让其想起了一些自己欠下的承诺,纳兰容若道:“我母,名叫妖月。”
战沧海站在原地一愣,回首看向青衫文士,看向了他的脸,双手微微颤抖,但还是强忍内心的情感,慢慢问道,声音有了那一丝沙哑,“她还好吗?”
纳兰文若一笑,摇了摇头,战沧海的内心宛如晴天霹雳,但也却像是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一般,好似听到了这句话更多的不是悲伤,而是心中有了一丝解脱。
纳兰文若再次说道:“我只是来问前辈一个问题?”
战沧海此时年青俊朗的面容有了一丝苍老,听到了纳兰文若说的话,叹息一声,道:“你问。”
“那一年春,跃上枝头,我这一身青衫,你觉得好看?”
战沧海久违的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心中十分开心,战沧海缓缓转身,向着战家祠堂深处慢慢走去,并没有回答纳兰文若的问题,纳兰文若也是一笑,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知道了答案,他也送了这风烛残年的老者最后一程。
战沧海心中有战家,他为了战家付出了一切,纳兰文若给了他一个念,那就是纳兰妖月,这就好似一场无形的斗法,比起东方问心的血剑,这一句话却是胜其千百倍,战沧海的最后一丝生机也由着妖月,由着纳兰文若的那一句话彻底断绝,也可以说成另一种,战沧海他累了,累到不想再活着,他想,妖月。
战沧海喃喃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