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引人注目的颀长的脖颈开始向上观察,圆润的脸部轮廓从下巴那里收缩,延长到一个比例姣好的点,是传说中剪任何发型都很合适的鹅蛋脸。
这么说起来,虽然她现在的头发已经可以绾成不大不小的团子,拥有令人羡慕的发量。不过她留档在学校教务处的照片,却是齐耳短发,眉清目秀,一双椭圆杏眼微含笑意,清澈的瞳孔如同茶色琉璃,比茶色要更深一些,在阳光下应该会很动人。
袁沐捧着几本封面感人的原版英文爱情小说,站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图书馆的书架旁,情不自禁地愣在原地,端详不远处闷头写字的惠黎。
难怪周遭的男生会为她神魂颠倒,每当她翩翩然出现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那个地方一定会生成以她为中心的奇异磁场,如同被巨大的圆形玻璃罩住一样,她像灯芯在中央发着光。
所以,就是得那般脱俗出众的男生,才配站在她的身旁。
袁沐想到了那天凌晨,在接机口等待惠黎的男生。好看的人根本不用在穿着、姿势上面花太多心思,只慵懒地往那里一站,就能轻而易举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哪怕是光线并不明亮的阴影处。
“啊!”袁沐不由自主的地发出一声轻呼。她终于想起那人似曾相识的面孔是在哪里见过。
高一开学的前两个星期,二中光荣榜上没有撤去上一学期的优秀学生名单,前高三的考神当中,为首的是一位名叫“应墨酥”的男生,名字上方展示的照片里,是一张颠倒众生、一眼万年的冷俊面孔,那双不笑的丹凤眼,一下子就死死攫住少女们的心。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呐!”当时,袁沐混在一群女生里瞻仰他的照片。
“为什么生不逢时啊!校方故意把他留在墙上显摆吗?”
“你们注意看,他旁边的男生也很魅惑人心诶!”终于有人把目光移到隔壁程落的照片上。
后来,经由高二年级万事通学姐的普及,他们对于曾经称霸二中的双校草,才有了冰山一角的认知。人已离去,种种回忆风化为传说。
袁沐全身的细胞都兴奋得发抖,能量从脚底升腾而起,化为奔向惠黎的动力。
“学姐,”她尽量压低音量,尖声问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那位大神的家吗?”
惠黎的思绪还没有从自己构建的文字里走出来,被激动的袁沐紧紧抓住手臂,有一瞬间是懵神的。
“你认识应墨酥?”惠黎心想,不应该啊。
“那么出名的人,想不知道都难。”袁沐眨巴着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学姐,当年光荣榜上,你俩的照片中间隔着一排人,根本没人想到你和他的关系原来这样亲密,还能在异国他乡住在一起。”
“当年不熟。”惠黎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妥,现在也不是很熟悉,只是正好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硬生生地将两人搭在一起而已。
“听说他就在这所学校。”袁沐纳闷,他们已经在宾夕法尼亚大学里度过了一周,从未见过惠黎学姐和他相约吃饭。
“嗯。”惠黎看了看袁沐借阅的书,随口问了一句,“看得懂吗?”
“啊,学姐,太伤人了吧。”袁沐哭笑不得,“本来想借绘本,没有找到。”
话题就这样被不动声色地转移了。
一个下午的时光,都在图书馆度过。当一行人走出图书馆的大门,看到金辉的夕阳,不约而同地感到愉悦。
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星期,一群年龄差距仅一、二岁的高中生很快地产生纯洁的友情。除却惠黎平时住在别处,其他人经常会在晚上成群结伴地增加游玩项目。多亏了能与众人打成一片的袁沐同学,成为惠黎融入这个集体的润滑剂。
“今晚不如吃个火锅吧?”有人提议。
“终于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这几天吃汉堡牛排都快腻死了。”有人热烈地附议。
“怎么样,晚餐要不要加入我们?”袁沐向惠黎发出邀请,私心里还想更多地了解应墨酥那位传奇人物。
惠黎迟疑了一会儿,“火锅”这个词在脑海里不断加粗放大,混着过瘾的麻辣口感,让嘴里的唾液加速分泌。
她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给应墨酥打电话。以往都是用短信保持联系,这次不知怎的,觉得打个电话比较好。
“结束了?”没有问候语,他直切重点。
“嗯,我准备今天和同学们一起吃火锅,在他们集宿的地方。”惠黎说完,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心里有些忐忑和愧疚,担心他已经准备好今晚的食材。
“你也喜欢吃火锅吗?”看来他还没有掌握她全部的饮食喜好。
“还行,主要是平时很少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吃饭。”其实每天日程结束后,伙伴们都会邀请她加入晚餐,可是她总顾忌应墨酥,心想他大概已经做好饭菜等她回去,或者已经买好当天要做菜的食材。她不想让他的辛苦白费,所以总是婉拒。
这一次,还真是没有抵挡住火锅的魅力,尝试问询一下他。
“好的。”他很干脆地回答。
是啊,对方是应墨酥,是一个关系不算亲厚的人,不需要怀着向母亲报备的紧张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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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国家,都无法阻止中国人就着手边的工具捣饬一顿像样的麻辣火锅。他们里面有生活能力极强的人,其他人自告奋勇分工协助,终于能够在天黑之前,围坐下来酣畅地享受劳动成果。
“瞧我发现了什么?”有男生神秘地从背后掏出几罐啤酒。
随即又有人去冰箱里胡乱拿了几罐,分下来,正好一人一罐。
惠黎从未喝过酒,但是气氛已经嗨到不得不喝的地步。“啪呲”一声,罐子里涌动的能量终于找到出口,泡沫无尽地冒出来。
大家聊些各自学校的趣事,吐槽奇葩规定。惠黎没什么可说的,只有在被指名问到的时候,才会简短说两句。有男生借着气氛的不断升温,频繁和惠黎互动。袁沐察觉出这位内向学姐的困扰,为她岔开一些别有用心的话题。
晃一晃罐子里的酒,大部分还没有喝下去。惠黎已经感觉到脑袋晕头转向,桌子上每个人的脸都有两三道重影。四肢有气无力地挂在上。
“学姐,你醉了吗?”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向自己倾斜,最终把全部的重量都附在她的身上,袁沐慌乱而关切地问。
而对方,意识模糊到连回答“是”或“否”,都需要思考很长的时间。
袁沐急忙拿起她放在身后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之后,拨通了最近通话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由于太过紧张,女孩不仅省去称呼,而且语无伦次:“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中毒……应该不是……”
“什么?”低沉而理性的声线。
“惠黎学姐她……大概是喝醉了……”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被对方即刻打断。
“报地址。”
袁沐在同伴的提醒下,勉强报出一个地址,不知道准不准确。
“我现在就来。还有,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走出去。”
这话被他不带任何情感地讲出来,听得袁沐打了一身寒战。不会是因为惠黎跟着大家喝酒,要报复他们全员吧?
“未满十八岁喝酒,在这里是犯法的。”
一句更可怕的话,从他嘴里讲了出来。
挂断电话后,所有人坐在原处愣了半晌,之后立刻弹跳起来,将桌上的啤酒罐全部丢进黑色垃圾袋,然后将袋子扎得严严实实。现场一度很混乱。
袁沐忙着和几个女生,一起将已经陷入沉睡的惠黎拖到沙发上。
“这回见识了传说中的一杯倒。”
“哪有一杯,才几口,吓得我以为是酒精中毒之类的。”袁沐拍拍胸脯,确认惠黎躺的姿势是舒服的,再和大家坐回饭桌。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都没有太多心情吃剩下的食物,静静等着那个“恐吓”他们的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