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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赵裕平回过头,他已经出了会议室,众人疑惑时,他迅速下令,“傅董有急事,接下来会议照常进行,王经理,你接着汇报。”

傅瑾生从专用电梯下到停车场,李润在车旁等候,见他过来,马上打开后座。

傅瑾生上了车,拍了拍驾驶座椅后背,催促他,“快快快,走。”除了顾鱼小姐的事,李润可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急过。况且这次回的是傅宅,也不应当是顾鱼小姐,可能傅宅的先生或夫人出什么事了?他心一惊,提高车速。傅瑾生到达傅宅主楼时,比以往快了一倍的时间,以至于陆芷颜以为他是在附近视察工地或会客。

“妈,妈。”傅瑾生高声叫到。他这一叫可把陆芷颜吓到了,这是往常傅瑢生叫他时才有的音量和语调。

“哎,”陆芷颜从厨房走出来,见他脱了大衣,疾步朝她走来,她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这个一向老成稳重的儿子变得这么急迫。

傅瑾生走近,弯腰缓缓的问,“妈,顾鱼呢?”

陆芷颜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笑着回他,“那不是吗。”

“哥,”傅瑢生朝他挥手。傅瑾生回头,便看见顾鱼臂间挎着篮子,站在大厅门口在看他。他转身走近她,心里想的是:这座老宅,终于迎来了他的女孩。

到了身前,他抬手接过一篮子的草莓,问她,“累吗?”

顾鱼摇摇头,“不累,”环顾四周,只剩下他们二人,连傅瑢生也不见了。

傅瑾生牵着她,把草莓放在餐桌上,带着她往楼上走,问她,“妈去学校找你了?”

顾鱼注意到他说的是妈,不是我妈。一时有些想笑他的急迫,但她忍住了,认真回答他,“嗯,后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就到这里了。”

傅瑾生笑着想,为什么他有时会做出会拐骗顾鱼的事,大概是有遗传的成分在里面。

傅瑾生带她进了自己的卧室,还是一样的黑灰色风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黑色拖鞋旁边多了一双白色的拖鞋,洗浴室里,他的黑色牙杯旁边多了一套白色的洗漱用品。他想到之前傅瑢生问他顾鱼喜欢什么颜色,他随口答白色蓝色,未曾多想,甚至之前他好几次来傅宅想找他母亲聊一聊,却总是看不见人。

原来,原来是这样。傅瑾生看到的,顾鱼自然也看到了。甚至,床头的两个水杯都是配对的。她鼻间酸涩,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这种被珍视的感觉与傅瑾生的珍视不同,它触动了她内心那一道静默依旧的弦。

她抽出手,回身抱住他,双手圈着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

傅瑾生如何不知道她的感受,回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乖,不哭啊。”这位商业霸主,如今哄人哄得越发上手了。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叹了口气,手下用力,紧紧的搂着她。

傅瑾生下楼,在厨房里找到了陆芷颜,她正在交代晚餐的事宜。傅瑾生拥着她的肩,将人带了出来,才开口,“妈,谢谢你。”

陆芷颜难得听见他一句谢,没想到在今日连听了两次,“你们俩,连出口的话都一样,不要谢我,你要谢小姑娘愿意跟我回来,不然她不来,你这辈子可没什么着落了。”

傅瑾生摸了摸鼻子,心想好像人是被你骗回来的。

“不过,”陆芷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她还那么小,若真认定了她,这若大的家她能掌得住吗,况且平日里会照顾你吗?”这般年纪的孩子,只怕自己都照顾不来,况且她听说上次去锦溪苑的老位,

傅瑾生直接当成了顾鱼的专属厨师。傅瑾生正色道,“妈,我是娶妻不是娶一个保姆,我能娶她,必定是我能爱她护她,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否则别人家的女孩儿凭什么嫁给我。况且,夫妻本就是相互扶持,她渐渐长大,有我在身边,总会学会如何关心人。”他的意思并不是他会教她怎么去关心人,而是他知道,顾鱼慢热,等她真正对你上心时,你根本逃不掉她的温暖。

这番话,母子两人都认同。傅瑾生是因为看出除了自己这个人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引诱到顾鱼的,而陆芷颜则是观念上认同钱财和家世并不能决定人在夫妻生活中的地位。

陆芷颜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这样,你就好好对她,这孩子不容易,你不要欺负她,”关于照顾的事,她也不强求,若能成婚,那便是夫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说什么都抵不过身在其中人自己的感受。

“小鱼在哪?”陆芷颜问,“在书房看书。”她笑道:“跟你一样,来,你把这个拿上去,趁热吃。”她招手,女佣从厨房端出了一盘草莓糯米团,柔笑道:“听说南江的人都喜欢这么做,我就试着用草莓做了一些,拿上去尝尝。”

“好。”他未曾再出口一声谢,心下却是如潮水般满涨,他所珍视的人被所爱的人一同珍视,这种美好让他上楼的脚步都不自觉带着喜意。傅瑾生端着甜品,在书房的贵妃椅上找到了顾鱼,她是真的在看书,而且特别入迷。他不想吓到她,于是在走近前,发出声响,果然她放下书抬头看他。

“陆女士给你做的,你尝尝。”他蹲下来,将东西举到她眼前。顾鱼接过,挪了位置,拉着他坐上来。她尝了一口,“是我刚才摘的草莓吗?”

“嗯,”他接了杯水给她,顾鱼养成了一个习惯,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往傅瑾生嘴里塞一个,“你尝尝,跟我们家乡的百花团很像。”傅瑾生咬了几口,确实很好吃,就是太甜,于是他趁她不注意时,将剩下的一小块送进她嘴里,低声笑着威胁她,“不准吐出来,不然我就亲你。”顾鱼捂着嘴,用手推开他,含糊道,“我不吐。”说着,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但傅瑾生并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拔下她的手,单手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用力的吻上去。顾鱼心塞,他在这方面上从来不讲诚信。她的舌头被他嘬住,上半身后仰,虽然腰间有他的手扶着,她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他的吻技可谓越来越成熟,连快慢都能掌控自如,一时如疾风暴雨,一时如春风和煦。折腾的顾鱼手脚无力,只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承接他的吻。傅瑾生眼里浓郁的红,顾鱼看到了,吓得紧闭双眼。傅瑾生抱着她,手上用力,似乎一只手都能将她揉碎,恨不得将她砌进骨血里。一吻结束,他也没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双手箍着她的双肩。两人的气息都不平静,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她的气息融进他的胸膛。

佣人敲门时,两人已经恢复平静,顾鱼在看书,他在看她。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四天前了,他仿佛很久没见她。

“大少爷,顾鱼小姐,夫人叫你们用餐了。”佣人在门口,推开躬着腰说。在傅宅,众人称傅年为先生,傅瑾生为大少爷。“知道了。”“走吧,先去洗个手。”他将她的书放在桌上,先牵着她去了洗了手,然后二人才下楼。用餐前,傅年驱车回了傅宅,傅宅上下延迟用餐。傅瑾生带着顾鱼进了傅年的书房,见他背对着在看墙上的字画,叫了一声,“爸。”

傅年转过身,一眼就看到站在儿子身旁的小姑娘,是个精致如画的女孩,眼神明亮,自有一股慧洁灵气,微不可见的轻轻点头。开口道,“你先出去,我跟小姑娘说几句。”

傅瑾生抿唇,不情愿道,“爸……”话未出口,便被打断,傅年摆手道,“你放心,我还能吃了她不成,赶紧出去。”这是自傅瑾生成年后,他第一次对他下重语气,不过是仗着他为着顾鱼只怕被他揍都不会吭一声。

顾鱼捏了捏他的手掌,他会意,“我在外面等你,”说完,意有所指的向父亲说道,“爸,累了一天,早点下来吃饭。”傅年哼哼两声,不理会他。

傅瑾生走后,傅年打量顾鱼,顾鱼也在看他,她知道眼前这个双鬓微白的人想必已经对她的过往知根知底,就是不知他留自己下来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向顾鱼招手,“你过来。”

顾鱼走近,在书桌前站定,恭敬的叫道,“伯父,”傅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而后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蓦然转过身,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般像?”

“伯父?”顾鱼再次开口,轻声叫了他。“哎哎,”傅年转过身来,一时觉得自己果真是老了,在想什么呢,这个孩子怎么可能跟那两人有关系。思绪一转,他才想起自己留她下来是为了什么。

于是,他矮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陶制人偶,放在桌面。顾鱼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将人偶拿起来看,是个年轻男人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相反制作手法异常粗糙。倒像是……小孩子的手法,而且长相竟跟傅瑾生有些许像,顾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抬头用眼神询问傅年。傅年点点头,证实她的猜想,缓缓开口。

书房外,傅瑾生长身玉立,双手插兜。不时抬左手看表,抬眼看紧闭的书房门。傅瑢生实在忍不了,当然他不敢嘲笑,于是他找话头,“哥,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小嫂子被骗……呸,被带回傅宅也有我一份功劳。”

傅瑾生看了他一眼,凉凉开口,“说得好,瞒人的功夫也修炼得很到位。”傅瑢生上一秒还洋洋自得,下一秒嘴里的糖直接卡在喉咙里,连忙掐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不止。

傅瑾生伸出手指点点他,毫不客气道,“该你的。”

“哥~”傅瑢生泪眼朦胧,抓着傅瑾生的袖子摇啊摇,端的一副可怜样求安慰。傅瑾生笑着看他,以前小时候他经常喜欢这样摇他的袖子,只要他一摇,傅瑾生就觉得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他。不过他这次还是要警告他一句,“以后事关顾鱼,不可瞒我。”

“好,下次不会了!”傅瑢生高频率点头。下一秒,指着从书房出来的顾鱼,“小嫂子!”傅瑾生转过身,走近两步向她伸出手,顾鱼抬头看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放在他掌心。“拿的什么东西?”傅瑾生见她抱着个木盒,想接过帮她拿,被她避开。“不告诉你。”顾鱼躲开他的手,笑着说。

“好,那我们现在去把你这个宝贝藏好,下去吃饭,嗯?”他一边走牵着她走,一边低头笑着哄道。并不问她,他父亲与她说了些什么。出书房门前他就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乱,所有人都在帮他好好的爱护这个女孩,他应该感谢的。

顾鱼轻轻掐了他的掌心,嗔怪道:“你又哄我!”

傅瑾生挑了挑眉,微微苦恼道,“不哄你,我也不知道要哄谁。”

“你不问我,你父亲同我讲了什么吗?”

“你说我就听,”言下之意,什么都听你的。顾鱼原本就没打算说,于是也就不理他,专心把盒子放进他打开的柜子里。“你怎么不说?”他将人堵在橱柜和身前之间,低头问道。

顾鱼鼻梁微皱,眉眼弯弯道“嗯……他说,说你小时候啊,小小年纪像个小老头,倔强又可爱。”说完,趁他分神的时候,踮起脚尖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双唇。然后,背靠着橱柜,双手手掌紧贴着,抬眼双颊微红,水雾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傅瑾生喉间滚动了下,低头看着她,声音暗哑,“为什么突然……”顾鱼急忙打断他的问话,“吃饭吧,他们肯定等急了。”

“好,”傅瑾生应道,一手撑在橱柜上,右手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双唇紧紧印上去。

顾鱼想起,书房里他父亲讲的话,“瑾生啊,你看他如今风光,皱皱眉别人就会胆战心惊。没有人知道,一个18岁的少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挽救了整个傅家。当时我被人诬陷入狱,他母亲只来得及将他送出国,带着榕生到处躲藏。奸诈多端、手段狠辣、阴谋家,外界对我的孩子这般评价,却不知道如果他不狠,就什么都没了啊。”

这是一段密闻,这位叱诧官场大半辈子的一家之主讲的时候,神态平淡,是千帆过尽的释然。顾鱼却从他紧握着木偶的双手窥探出愧疚和心疼。他将木偶放进进顾鱼手里,“这是他八岁的时候,跟着一个师傅学雕刻,偷偷熬夜给我做的,我当时只看了一眼,我没有注意到他期待表扬的眼神。以前我跟他母亲都太忙,从来不会顾及他,所以他独立早熟,渐渐的就与我们越来越疏远了。到如今,每次回来也只是吃个饭,我们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他都忙。”说着,他笑了笑,“更别提能像今天这样赖在这里这么久,这么些年,我们总怕他无欲无求,游戏人间。如今这孩子终于有了个牵挂,总算是了了我跟她母亲的一个心愿。你不要嫌我多话,是太过于难得了,有你在他身边,总像是搭起了一道桥,我们对他的所有愧疚和遗憾的弥补终于有个人能替他受着了。”

后来,傅年说了很多傅瑾生小时的事,顾鱼记不太清,只记得他少时经历过的那一段黑暗至极的时光,心里满是撕扯。他从来不会跟她讲这些,就如同她不会跟他讲经过的不幸,只是都不想让对方平添痛苦。傅瑾生牵着顾鱼下楼时,她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陆芷颜只以为她是害羞,也没有多想,不停的催她多吃点,“怎么能这么瘦呢,你要多吃点,想吃什么都可以跟阿瑾讲,傅宅有老位,锦溪苑那边的厨师也不错……”

“好,我有吃的,每天都吃的。”顾鱼笑了笑,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又加了一句,“每天都吃很多。”

“好好好,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让厨房做。”陆芷颜笑得开心,也疑惑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喜欢上这个孩子,起先是因为爱子之情,爱屋及乌,后来细想一下,大约是自己儿子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又或者是这样的温情时刻过于动人,但归根到底是因为这是个极好的孩子,好在哪?似乎哪都好,看似冷漠却心底温软,轻轻一笑就让人心醉了一地。“这个刺少一点,吃这个。”傅瑾生把她碗里的鱼挑出来,重新夹了一块进去。顾鱼默默吃掉……过了一会儿,“你不要光吃饭,喝点汤,”

顾鱼默默喝掉……后来,陆芷颜抚着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这儿子,哪里像是给她找媳妇,合着这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女儿,给她找了个孙女儿一样。

傅年,端着碗,轻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菜。傅瑢生已经见识过他哥这方面的表现,所以已经见怪不怪,继续与美食作斗争。而傅瑾生,他是真的习惯了,一个在饭桌上从来不说话的男人,把自己养成了一个话痨,顾鱼觉得也是很神奇,于是她在桌底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傅瑾生看了她一眼,用手指揩了揩鼻梁。“妈,吃菜。”伸长手,帮陆女士夹了菜。

陆女士受宠若惊,“哦,好好,你也吃。”

“爸,你也吃。”转个手,帮傅年夹了菜。

傅年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咳咳,好。”

“你也吃,”傅瑾生低头小声对顾鱼说了一句,笑得格外晃眼,惹得顾鱼同他一道笑。

傅二少看着眼前的狗粮疯狂的洒,顿时神经一抽。“哥,我呢?”傅瑢生伸长手将手里的碗往他面前递,让他哥夹菜给他,这机会百年难得一见,怎么能放过。

傅瑾生啧啧两声,用筷子打开他的碗,“我看你是皮痒了最近,少个人收拾你。”

闻言,陆芷颜毫不客气的揭短,“就该让你哥好好收拾你,天天在外面做些不着边的事。”

“我怎么就不着边了,我那最近都被评为青少年慈善大使了。”他眉梢飞扬,重重的强调了青少年三个字。

“嗬,什么慈善大使把你能的。”傅年觑他一眼,调侃道。

傅瑢生皮道,“爸,您今天这笑可真达标,不像之前那皮笑肉不笑,能把我魂吓没掉。”

“臭小子,”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啊,哥,嫂子你们快让陆女士住手,我可是慈善大使……”夫妻俩笑着训小儿子,一时饭桌上都是傅二少花样百出的话,逗得一桌的人笑得不停。

顾鱼安静得笑着,时不时转头看身边的傅瑾生。被他看到了,连忙转过头吃饭。傅瑾生低头问她看什么,她转过头看他,一双清冷的眼睛一笑就成了夏季的弯月,伸出一只手指在桌底下指了指他,被他用力的握住手。此时顾鱼觉得上天该是个温柔的女孩,让他少年多磨也终究守住了这个人间至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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