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蓉穿着寝衣,靠在大老爷身后,衣衫半解的模样,彩临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她心神俱碎。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主母柳氏,因而忍不住喝道:“红蓉,你在这里做什么?”
红蓉模样虽不是甚美,平时也颇为盛气凌人,可是听了彩临的呵斥,竟吓得一个哆嗦,转而抓着大老爷徐正清的袖子:“大老爷,我,我……”
又羞又怯,那微微透出的眼神,却又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徐正清脸上露出一阵尴尬,安抚不是,呵斥也不是,只得抽开袖子,咳嗽一声:“你先进去。”
“老爷——”红蓉娇滴滴地埋怨了一声,转而看了徐云柔一眼。
徐云柔见她这副模样,料想事情已成,便上前一步,笑吟吟道:“父亲,今夜彩临来迟,红蓉伺候您吃夜宵,可还进得香么?”
彩临咬着牙道:“二姑娘,平常为大老爷送夜宵的是我,就算我不来,主母也会派别的大丫鬟过来,何曾轮得到红蓉伺候夜宵?”
徐云柔浅浅道:“也许你们服侍不周,老太君都看不下去了,特意派红蓉来伺候,不妥么?”
“便是老太君派人来,也必要先通报主母,岂有悄不吱声地来,半夜三更还停留在主子房里的?红蓉服侍了老太君十多年了,未必这点规矩都不懂,您又何必为她辩解?”
徐云柔微微红了脸,对徐正清撒娇道:“父亲,您看嘛,柔儿说一句,彩临就顶一句,柔儿也不敢说了……”
红蓉一听,扭着帕子道:“原来彩临姑娘是专门针对我来的,既然如此,何必跟二姑娘吵,直接把我绑了,是什么罪,奴婢认了就是!”
彩临又冷笑道:“红蓉,你是有罪,且非同小可,等我禀告了主母和老太君,自有你罚的!”
就在她们吵闹的时候,已经惊动了人,慢慢,有一些人在靠近,躲在暗处围观。
徐云柔的丫鬟红兰,看着周围有人来,又道:“彩临,你别在这儿逞威风了!你难道没看到,大老爷已经收用了红蓉,赶明儿就要叫姨娘了,哪有你挑错的份儿!”
红兰刚说完,徐云柔立刻赏了她一个大耳刮子,“啪!”
“糊涂东西,谁准你说这话的!”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夜间,更惹来不少人吃惊的目光,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红兰吃痛,捂着被扇过的脸,含着泪道:“是,奴婢知错了,是红蓉不知羞耻,夜宿大老爷的书房,应该把红蓉赶出去。”
徐正清呵斥了彩临几声,徐云柔又一直帮彩临说话,徐正清眉头微拧:“柔儿,你小孩子家,别掺和进来,回你房里去!彩临,你也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徐云柔见徐正清要驱散人,立刻道:“父亲且慢,红蓉……唉,红蓉确实坏了规矩,柔儿叫管事媳妇来,把她带出去吧!”说着,正色唤人:“来人!”
红蓉吓得花容失色,当下顾不得了,跨出书房门槛,跪在徐正清面前,大哭道:“大老爷饶了奴婢吧!奴婢是有错,可那是奴婢心里有您,敬您,爱您,才,才猪油蒙了心,出此下策……”
她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对徐正清的痴情,这一下,可闹得人尽皆知了。
徐正清拉她不起,又实在恼怒,索性全都轰了出去,门一关,换个耳根清净。
“大老爷收用了红蓉!”
“看来大房要纳妾了,不知道主母容不容得下。”
“红蓉这蹄子,这么大了也不嫁人,原来存着这个心呐,想跃上枝头做凤凰!”
“我看也不尽然,红蓉爱着大老爷,说不定两人早有苟且,只是碍于大夫人的面子,才按兵不动呢。”
“大夫人就是个醋坛子,这么多年,大老爷房里别说姨娘,就连个侍寝丫头也没有,外头看着仁慈,实际上,管的严严的……”
听着那些人议论纷纷,彩临当下便呵斥了几声,那些人都怕她,也的确被镇住不少。
暗地里,早有人跑去报告了柳氏和老太君。
老太君那边早已睡下,金妈妈听了,只说让主母先把人关起来,等明日老太君醒了,再行处置。
柳氏一直也没睡安稳,听了下人的禀告,当下更觉得头痛心痛,勉强支撑着过来了,看见红蓉跪在徐正清的书房外,衣衫不整,磕头大喊:“大老爷,红蓉伺候您一晚,死而无憾了!”
柳氏听了,全身冷得发抖,险些晕过去。
彩临连忙扶住她,却被柳氏一把推开:“主母……”
柳氏一张脸,白得吓人,手也冰凉得很:“大老爷呢?”
彩临只得道:“大老爷在书房,把门关了。”
柳氏微微闭了闭眼,脸上浮出几分凄凉之意,她乃中年 美妇,素日保养得当,仍然存着年轻时的美貌,风韵十足。可此刻,却笼罩上几分悲凉,瞬间像是老了几岁。
大概,夫妻恩爱多年,万万没想到,人到中年,夫君会临幸如花似玉的丫鬟吧。
说不出,道不尽内心酸楚,柳氏只能面对。
彩临担忧,想扶她回去,却被柳氏拒绝了,迈开脚朝前走,一路直走上书房,也不要人扶。
彩临急着训斥其他丫鬟:“主母才睡下,怎么又惊扰主母了?”
丫鬟们都疑惑道:“彩临姐姐,不是您派人来通知主母的吗?”
彩临心中气急,不知是谁又假借她的口,跑去做耳报神,扰了主母的休息。但此时也找不到那个人,只得暗自道:“去查,到底是哪房的人去告密的!”
“是。”
说话间,柳氏已经到了书房的台阶下,徐云柔看到柳氏,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上前来扶,然而也被柳氏推开了。
柳氏慢慢登上台阶,红蓉见她来了,又给她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流了血,红艳似火,哭声娇弱:“大夫人,奴婢虽然服侍了老太君十数年,可到底只有忠没有贞,都是奴婢爱慕大老爷,才做下这等丑事。您要打要杀,都随您,只求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抱着柳氏的脚,苦苦哀求,脸上满是泪水。
柳氏怔了一怔,轻轻抽开自己的脚,嘴微微动了动,红蓉登时愣住了。
随后,柳氏一眼也没看红蓉,便推开门,进了书房。
彩临隔得远,没听见柳氏的话,见红蓉仍然衣冠不整伏在地上,便从身旁丫鬟身上,扯了一件雪里青褂子,披在红蓉身上,而后站了起来,手轻轻一挥,声音冷漠至极。
“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