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清宜半夜突发疾病,高烧不退,急得两个丫鬟不顾禁令,要去找师太请郎中。
青芸穿戴好了,道:“绫纱,你留下,姑娘这里需要人照顾,我去找她们。”
绫纱心中原本十分着慌,可是看到青芸脸上坚定的神情,她稍稍稳定了些,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青芸已经不再是那个沉默而倔强的三等小丫鬟了,自从红霓赐死,春桃出府后,青芸升为一等丫鬟,办事越发老练,慢慢的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静念师太是个固执又抠门的老尼姑,绫纱是个好脾气的人,非得青芸去说,才有可能让静念师太去请大夫。
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绫纱叹了一口气:“老天保佑,让青芸顺利请到郎中吧。”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清秀的脸露出几分哀伤,几分忧愁。徐清宜呻 吟一声,绫纱一惊,连忙趴在徐清宜耳边,小声道:“姑娘,您渴了吗?要喝水吗?哪里不舒服?”
徐清宜闭着双眼,睫毛轻轻颤抖:“冷……热……”
绫纱连忙将浸在凉水里的帕子拧了拧,替换掉被徐清宜捂热的帕子,纤细的手指,自从来了凌云庙,做了许多粗活,而显得有几分粗糙。
可是绫纱毫不在乎,不停地换帕子,擦拭姑娘 的手心后背,只顾为徐清宜降温。
青芸是个有主意的人,但是还是低估了静念师太的无耻。
静念师太本已睡下,伺候她的小尼姑进来回话,静念师太被打扰睡眠,心中有气:“今天这个病,明天那个病,不是丫鬟病,就是姑娘病,我们这是请了三尊大佛,还是三个灾星进来?还叫不叫人睡觉了?回我干什么,我是郎中,能活死人肉白骨不成?”
小尼姑听她骂的不像样,也不敢答话,垂着头沉默着。
静念一边骂着那小尼姑,一边摔摔打打地披衣出来。
青芸见她出来,忙道:“静念师太,我们姑娘病了,高烧不退,需要派人下山去请大夫……”
“烧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师太,人命关天,您快点派人吧……”
“好了!”青芸话还没说完,静念径直打断她,已经淡的快要没了的眉毛高高挑起,冷笑一声:“这是夏天,正是燥热的时候,姑娘或许是中暑了。你们多多弄点凉水,给姑娘擦洗降温,说不定立等就好了。小人家没经过事,就喜欢慌慌张张的,扰人清梦。”
青芸本来还好声好气地跟静念商量,见静念如此说,登时怒了,可是想到姑娘还等着大夫救命,少不得忍气道:“不是万分紧急,我们也不会扰师太清梦。往日的仇怨都是我们的不对,还请师太多多包涵,等救了姑娘,我们必有重谢!”
看着素日嚣张的死丫头此时低了头,静念师太仍没有半分慈善心肠,嗤笑道:“什么往日仇怨,我可没有恨过你们,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照规矩,凌云庙半夜从不开门,就算派人下山去请郎中,也要等明日一大早,请你们姑娘略等等吧。”
青芸急了:“这是能等的事情吗?离天亮还有三四个时辰,万一姑娘病坏了,将来回到府里,府里的老太君,主母问罪下来,也必不会饶你!”
静念听到青芸搬出老太君和主母来,本来不屑的神情,微微收敛起来。
青芸说得不无道理,就算她们故意糟践徐清宜,可徐清宜毕竟还是个小姐,终有一日还是会回府。她们虽有凌云庙规矩做借口,又有徐二小姐打包票,可是万一将来徐二小姐斗败,徐清宜再记起这桩仇,不知要落到什么下场呢。
青芸见静念神情有了变动,连忙乘胜追击,说得更为严重:“不管府里有何人包庇,必大不过少爷去,那日 你也看见少爷对我们姑娘的模样,真真是疼爱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是亲兄妹,倘若姑娘真的有什么好歹,做为嫡长孙的大少爷,会放过你们凌云庙吗?”
那徐德文是徐府的嫡长孙,将来终有一日继承徐府的一切,又和徐清宜是亲兄妹……静念想到这里,忽而察觉到,徐清宜不能有事。
她只管折磨徐清宜,但并不能折磨徐清宜至死!
“好了,你别拿这些话吓我。我什么没见过,静文师太不在,我也是按庙里的规矩办事。既然姑娘病得严重,那就叫人下山去请郎中,若是请到便罢,请不到,我也没法子。”
“多谢师太!”
青芸记挂着徐清宜,得到静念师太的回复,便紧赶着回去了。
静念心中不满,正在跟小尼姑说下山的事情,忽听有人道:“静念师姐,刚才我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你这里吵闹,所为何事?”
抬起头来,竟是静云走来,静念皱眉道:“刚才青芸那丫鬟吵闹,你住在我隔壁,被吵醒了吧。”
遂将刚才的事情说与静云:“大半夜的,去哪里给她们找郎中,那位就是多事,病得严重又怎么样,谁让她身子骨弱的。”说完,打了个哈欠。
其实静云早在青芸来了之后,就立在墙根下,将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柔声道:“静念师姐消气,你劳累一天,明日还有早课,不如先去休息吧,我正好错过困头,也睡不着了,我来帮你处理这件事吧。”
静念巴不得早点回去睡觉,听见静云要帮她,连忙笑道:“那就有劳师妹了。不过是派个小妮子下山,请个郎中上来,等看完病,随便给些诊金,再送出山门罢了。”
“我知道,师姐请去休息,一切有我。”
静念遂回房休息,而静云则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着。
旁边的小尼姑守了一会儿,见静云始终没有吩咐,忍不住怯生生道:“静云师太,刚才您说,要派人下山去请……”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筹谋,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歇着吧。”
小尼姑还有几分良心,继续道:“可是徐三姑娘那里等不得了……”
静云冷冷扫了她一眼,哪还有半分和善的样子。
小尼姑被那凌厉的眼神吓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敢说了,慢慢踱步回去,靠着墙角坐下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