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城墙下的南奴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就被全部杀死了。
“这些家伙究竟图个什么，白白来这里送死”，有些不解，维克特甚至伸出头看了看城墙根那些插着箭矢的尸体，有些不解。
只是老张此刻却不在他身边，而是在当场把那个瞎了只眼的弓箭手开革了之后，就带着自家的小队去进行在别人眼里毫无用处的日常训练了。
毫无用处或许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老张这些人永远是最早面对危险，有时候甚至要为大军探路的炮灰，浪费体力去训练，无疑是一种很奢侈的无脑行为。
“队长，在咱们就这么把王平扔下了？”，小队里面另外一个弓箭手有些不忍。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很多次了，切忌把头伸到城墙外面，就算他眼睛没被打瞎，我也绝对不能要这样的人，咱们平时可以放松点，一旦打起来，就必须听我的话”，老张考虑了一下，如是回复道。
算是之前发给他们大半足额的军饷的缘故吧，这些人倒是对老张的话比较信服，选兵器的时候，也都按着老张说的话，把手里面破破烂烂的几样兵器换成一样稍好些的，平时也愿意花些时间和精力来做这种训练。
弓箭手也就沉默了。
老张却像是被打开话闸子一般，继续道：
“这些天拿好你们的兵器，别图方便放在城防那里，防备着点都”
“大人的意思是？”，大盾手有些好奇。
“没什么，照做就是了”，老张的回复有些沉闷，然后又补了一句，“今天咱们少练两个钟，你们早点回家吧”
没人欢呼，跟在老张后面的几个人都是一副沉默的神色，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算是有点意思了，老张如是想着，脸上还是那种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心里面却也多少有些开心。
他前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去草棚区看看那些流民的状况，毕竟每天从内地来的流民几乎能把平时运输粮饷军需的四车道的大路堵死，这些人一旦不稳，那可不是什么小动静。
整座边镇有军户六万多，按照每户平均四人来算，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五万人。
按照从中队长那里套出来的消息，按照军制，满编正军员额应该在五万七千人，辅兵都是出征大森林的时候临时从军户里面抽人，一般也就是两倍正军的数量。
武库一般存放着足够武装起整座城里面所有军户的刀剑，盾牌，弓箭。
粮仓里也至少应该保证随时可以供应三十万人食用至少六个月的粮食。
这样子的话，就能在紧要关头将全城武装起来，正军数量至少扩充三倍，就算顶不住南奴的全体进攻，至少也能支撑到援军的到来。
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算流民有个百八十万，其中含混着些图谋不轨之人，也完全可以镇压下来。
但实际上，情况远不是如此。
吃空饷，靠着边镇种粮食不收税的优势往粮价高的离谱的内地卖粮，卖武器，甚至卖那些活不下去的军户，在这里几乎是一种明面上的风气。
到手就只剩下一半的钱，往往都是锈坏严重的贵金属，在城里面商铺买东西，币值还得有相当猛烈的一番折色和缩水。
粮食更是粗细掺杂，沙子，石头，蜱虫甚至极端一点的还有人的粪便，堪称是“八宝饭”了。
当年定下的将兵分离，归户即还武备的政策，也在差不多三百年后的今日，变成了军官成为军事地主，军户几乎成为奴仆，用钱就能买到好刀剑，没钱发到手里的就是些朽烂之物的现状。
整座城里的军户目前看来基本上连三万户都没有，而且绝大多数人也就比城外的流民稍微看起来健康那么一点，却一样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样子，整日在街头也能看到冻饿而死的尸体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导致整座外城都弥漫着一股子冲天的臭气。
要不是边镇之外的南奴尚且时时入侵，只怕整座外城和所有军户对于内城的大人和贵族而言，都是没必要的累赘了。
当然，这些人虽然贪婪，却也多少明白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才是他们能够镇压下外城军户们的不满和边镇之外的南奴的根基。
内城有一千左右的具状甲骑，步军也有一万，其中光弩手就有两千，一旦接战，近距离战斗之下，这些经受过良好训练的弩手几乎可以以一敌三，射杀南奴或者准备暴动的军户。
但如果流民和南奴同时暴起呢？或者说一方全力拖住这些少数的精锐，另外一方大举入侵呢？
一万一千人，就算再加上射生队那么区区百几十号人，和内城各个大人私下里蓄养的家丁和部曲，顶多也就一万五千人上下，再加上老张来这里之前几年时间的承平所必然会出现的这些精锐军伍的缺额和吞饷的行为，面对目前城外至少有三十万的流民，恐怕就已经有些吃不住了。
更别说上一次老张在城墙看到的，如同海一样的南奴，即使毫无装备，也光靠人海战术就差一点就冲上了城墙，最后还是内城的精锐配合着强行驱赶到城墙上的流民以及老张这些外城的炮灰，才算是用着极大的伤亡挡了下来。
但老张很明白，南奴的人海之中，藏着些零零散散的同样精锐，同样全副武装的甲士。
上一次救维克特出来，老张手底下六个人都死在了对那个蛇人的围攻之下。
对方拿的差不多有三米长的大刀，几乎抡成了旋风，射出的箭，在对方穿着的几乎三五指头厚的铁甲面前也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最后几乎是靠着人命把对方引到悬吊着的木头下面，一箭射断了麻绳，才算是趁着压住对方的机会上去砍了对方的头。
这样的甲士被零散的使用，本身就是一种试探，毕竟南奴的智力不低于人类，集中力量突破一点的道理她们未必不懂。
对方当时的人海战术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支完全由这样的精锐甲士组成的部队，如果老张他们没能挡住，或者说挡的比较勉强，恐怕当即就是一场大变。
流民们死伤惨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声气，更别说其中还潜藏着的居心叵测者。
因为流民的棚户区已经开始警惕外来人的进入了，甚至老张昨天去的时候，连一半都没进入，就因为对不上口令而被赶回来了。
算是之前留了个心眼吧，老张选取的手下的人，都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可以靠近支援。
老张听着空荡荡的杂草地上来自自己手下姑且算是整齐划一的口号，回忆着很多，脸色也有些凝重。
八个人，算上自己九个，在必然会来，而且一定是近期的大变面前，还是显得过于薄弱了。
要不要拉维克特入伙呢？老张想着，考虑着风险和收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