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策马在荒原碧绿的草地上奔驰，如果不是扑鼻的腥臭，这趟差事勉强算得上一趟不错的任务。然而背后兽群狂乱的嘶吼和颤抖的大地提醒她一旦落马，必死无疑。
莫瑞尔镇的围墙已能看清，原本扎营在大门外的商队都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几根木桩和一些没来及拆除的窝棚，看来他们是收到警报了，索菲放下心来。
胯下的黑马正喷吐着白色的气息，随着每一次奔腾，战马的汗水如同小雨一样洒在索菲脸上。离莫瑞尔镇更近了些……她伸手抹去眼中咸湿的液体，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自己的退路。
大门已经关闭，甚至还用翻倒的马车在外面围成一个小小的瓮城，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直接进入，背后的兽群似乎也发现了人类的城镇就在眼前，随着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吼，索菲感到腥臭味更加浓重，她知道兽群开始加速。
冷静，索菲对自己暗暗说到，她集中注意力，远远盯着城楼旁岗亭上越来越清楚的旗帜。
挂着的红色方旗，意思是危险或无法通行，废话，堵死的大门当然无法通行，我已经看到了，她在心底吐槽到。
接着是蓝色三角旗，蓝色是可行，三角旗代表次一级的命令或者动作，意思是有备选方案？索菲将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分析旗语中，她的小命全靠岗楼上那几个旗帜了。
最后是另一个人挥舞的两只小旗，一黄一红，索菲持续观察了会，两只小旗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从右向左。
这是……索菲有些疑惑，最后这个小旗并没有在军营里学过，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这是让她从大门前绕向左侧，那边是——哀嚎沼泽？但那样自己不会陷进去吗？
黑马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她能感觉到自己伙伴的疲惫和不断下降的马速。微微拨动缰绳，索菲忐忑的向小镇旁的沼泽地冲去……
“大人，我们的伙计都交给您了……”艾普带着两三个精干的护卫，面色凝重的对科林说到。
无声的点点头，科林再次望向越来越近的兽潮和它们前面几百米那个小小的黑点，“那个斥候怎么回来？”
“大门已经封死，她只能绕过小镇正面，走工场那边的门。”巴克回答到。
“万一她把兽群引到后面怎么办？我们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正门。”艾普听到巴克的话语，不由得插嘴，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敢和科林站在一线的商人，他被允许靠近科林，以获得更多的保护。
抬头看了眼胖子管事，又看了眼科林，巴克这才回答到，“沼泽地里铺的有窄木板，只能承受几个人的重量，如果兽群跟着过去……它们将陷在那里成为靶子。”
“五百米！”
岗楼上有人大喊到。众人连忙抬头，看到兽群刚刚越过一块石砌的路标。
“三百米！”那名斥候已经赶到城墙下，她稍微减慢了速度，看到插在沼泽地里的旗帜，立刻策马向那里冲去。
“备弩！”巴克的大嗓门吼了起来，顿时四周响起一片弓弦绷紧的“嘎吱”声，自从有了莉达姨妈的贷款后，科林没有少花钱在制造重弩上。
艾普用好奇的眼光盯着卫兵手中的杠杆弩，高效的武器是利润最为丰厚的商品，没有之一。他从未见过造型如此奇特的弓箭，而且居然需要工具才能上弦……看来莫瑞尔领还有不少潜力。
“两百米！”
“举！”
随着命令的下达，士兵们熟练的将重弩举起，依靠在面前木制的幕墙上，透过凸起的小点瞄准奔跑中的黑影。
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多，颤抖的大地给人们带来极大的压力。艾普看到一些女战士的耳根已经发红，这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表现。
突然，兽群踩踏大地的轰隆声停了下来，寂静降临在人类与野兽中间。科林皱起眉头，大片的尘土依旧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不安的士兵们四处张望，等待长官的命令。
“巴克，这是什么情况？”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科林的脊背，他忍住内心的慌乱，低声向巴克问到。
巴克面色严峻，死死盯着腾起的灰土，只有微微下拉的嘴角说明他内心的不安，“不知道，等等看……”
扬起的黄色尘土中，不断有各种外形的黑影闪过，但却并没有声音发出，这让城墙上的人类有了丝错觉，那就是他们面对的不是野兽，而是一群纪律严明的军队。
士官们披着镶片甲，镇定自若的在城墙上来回穿梭，激励着手下的士气。莫瑞尔的卫队体制源自贝尔与巴克的设计，有部分坎贝尔家族私兵的影子，也有些贝尔不知从何弄来的军队制度。其中双方都将经历过战斗的老兵视为财富，给予更好的装备和更高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些经历过战斗的老兵此时仿佛定心石，稳住了新招入的新兵士气，只是她们的用词实在有些不雅。
“你这个毛还没退完的新兵蛋子，把弩TMD给我举好，不要让我看到你颤抖的手，不然我就把它塞进你的PY，这样明天你就能用你的菊花对着敌人放箭。”
善意的哄笑响起，新兵们原本要被压抑气氛崩断的神经舒缓了下来。科林抬手扶住额头，似乎上一世的老兵也是这个调调，不论男女。
但欢快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随着城外的兽群发出一阵嚎叫，所有人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烟尘已经散尽，科林终于看清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黑压压一片的野兽。
“荒原豹，峰角牛、山羊、野猪……”依卡尔老头眯着眼睛，一个个分辨着兽群中的各种动物，“奇怪，它们有些是猎食的对象，怎么可能混在一起？”
“看看后面，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巴克冷静的话语提醒了众人，他们抬头望向兽群的最后，几十只黑色如同大狗一样的黑影来回奔跑着，好像在维持兽群的秩序。
“迅猛兽——”威尔士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艾普的他对这种让自己损失大半商队护卫的怪物印象深刻。
依卡尔老头面色不变的偷偷扯了扯科林的衣角，贴耳对他说到，“大人，好像有些不对，这不像一般的兽潮。”
然而还没等科林回话，兽群动了。一群皮毛斑驳，虚弱消瘦的野兽冲了出来，原本互为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它们此时却好像有着同一个目标一样，无声的向着小镇大门冲来。
巴克紧紧盯着最前面一只身上长满瘤子的荒原豹，看到它冲上大门前的障碍物时才大吼道：“射！”
嗡的一声，艾普的耳边瞬间都是箭矢破空的低鸣，他震惊的看到一头黑色的豹子被四五支拇指粗的弩箭穿透，并被巨大的力量带着飞了一小段。
这……他死死盯着卫兵们手中的重弩，这种武器大陆上绝对还未出现过，是什么东西赋予了它如此大的威力？也许自己应该在莫瑞尔领多留一段时间。
一轮箭雨，试探的野兽全灭，然而巴克的神情却更加严峻。当他看到兽群中又冲出一批老弱病残的野兽时，立刻证实了猜测，对方在有意识的试探自己的防御。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兽潮，”依卡尔颤抖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是传说中的黑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