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锐声叫道：“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自己到底输给了谁！输在了哪里！”
关山不知该将视线放在哪里，只好低头左顾右盼，说道：“你没输给谁，你很好。”
唐糖道：“我不信！他们都说你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可再自私，哪怕就算是替自己着想，你也定有一个愿意娶的人，那个人是谁？是冯晓英吗？”
她说完后，又马上否定自己道：“不对！我们开始交往时，好像你跟冯晓英还没有断，你若爱她，就不会这样对她，对吧？”
关山听了，羞得简直无地自容，因说道：“你别说了，反正都是我不好。”
“我爸说你这个人不可靠，不能托付终身，是真的吗？”唐糖问道。
关山暗忖，不知她是真单纯还是装单纯，说出的话真是字字如针、句句如刀，且还有根有据，他只有忍辱负重，全部应承下来。
唐糖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句：“是真的吗？”
关山只得道：“是真的。”
唐糖遂道：“幸亏那天张明与冯晓英在河边，将我救了起来；我若为你这么个人死了，多不值得！”
关山无言以对，暗忖，她这分明是以道别之名，行侮辱自己之实。
“对了，冯晓英跟我说，你就是个人渣！‘人渣’是什么意思？”唐糖瞪着一双略显无辜的眼睛问道。
关山终于装不下去了，声色俱厉道：“你骂够了没有？”
唐糖委屈道：“我没有骂你，这些话都是他们说的；我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了。”
一番话，又说得关山哑口无言，因说道：“好了，没别的事我们走吧。”
“你说我是不是很蠢？为你去跳河。”说这话时，唐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心疼远在家乡的母亲，心疼为她放下自己面子的父亲。
关山不明就里，说道：“是很蠢。”
唐糖又道：“听说，事情发生后，我爸去找过你，同意你娶我？”
关山道：“是有这么回事，可我如果娶了你，那就真是害了你。”
“哦，是吗？”唐糖冷笑了一下道，“不知我爸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曾经是你的上司，也极力反对我和你来往。”
“心疼女儿呗。”关山道。
唐糖听了，心里流泪，嘴上却道：“是啊，我自尽未遂，能让自己的父亲作出巨大的牺牲和让步，却还是打动不了人面兽心之人。”
关山这回真的生气了，怒道：“你要是再骂人，我就走了！”
唐糖忙笑道：“哎呀！失言了失言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呢，我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还不允许我放肆一回呀！？”
关山听了，只得不与她计较。
“哦，对了，”唐糖道，“人面兽心、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禽兽不如这几个词，你觉得哪个形容你比较合适啊？”
关山铁青着脸看着她，暗忖，看来，她今天不把自己糟蹋够是决不罢休啊！那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唐糖见他闷声不响，笑问道：“你都不满意是吧？可我已经词穷了呀！不过，还可以再想想。”
她果然低头作思索状，然后抬起头，粲然一笑，说道：“剩下的，可都跟动物有关了，比如：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等等，你是不是比较喜欢这些？”
关山一直阴沉着脸看着她，欲要发作，又想到，她是连命都敢不要的人，还会惧怕什么？只得继续忍着。
唐糖与他对视着，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一字一顿说道：“想到我爸低声下气去求你娶我，我就想拿着一把尖刀，要么插在你心上，要么插在我心上，你怎样伤害我都行，但不能侮辱我爸。”
关山听了，只觉得脊背上吹过一阵冷风，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唐糖就那样阴郁地看了他很久，然后，换上亲切随和的笑容，说道：“我们聊得不错，走吧。”
关山突然间有点恍惚，觉得面前这个人，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唐糖，往起站时没有踩稳，竟打了一个趔趄。
唐糖见了，冷冷说了句：“小心点，真是人老了，哪哪都不中用了！”
她用这句话，为自己和关山的此次见面，做了完美收官。
唐糖出了茶馆，独自打车回家。
她觉得很解气，同时又有点难过，关山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这么做，等于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否定了。
回到家后，她与丽莎作别，唐涛送她去车站，目送她独自进站，心中五位杂陈。
她走了一段路，又回头向父亲挥手告别，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城市。
这天是星期五的下午，因为周六、日不出报，所以，算冯晓英的休息日。
张明听说唐糖走了，感触颇多，便开车来到冯晓英家里，对她道：“唐糖回老家了。”
冯晓英“哦”了一声。
张明又道：“我妈说唐叔叔心情不好，有很深的挫败感。”
冯晓英道：“也难怪，你想啊，一直不在一起的女儿，长大后来投奔他，结果因这样的事又离开了，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张明道：“听我妈说，唐糖离开前，还去见了关山。”
冯晓英听了，出了一下神，旋即道：“她可能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关山骗年轻女孩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张明冷笑道。
冯晓英听后，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明遂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末了又道：“明天周六，我给你送早点来。”
冯晓英道：“我自己做吧，没的让你大清早跑一趟。”
张明撒娇道：“明天茶馆里可能会很忙，我出不来，只能抽早晨这点时间，过来见见你嘛！”
冯晓英听后笑了笑，只得由他。
张明过来抱了抱冯晓英，然后松开她道：“那我走了，明天见。”
“嗯。”冯晓英笑盈盈道。
看着他的背影，冯晓英又想起了丽莎与自己的谈话，遂脱口而出道：“哎……”
张明刚走到门口，闻声回头问：“什么？”
冯晓英迟疑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你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