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得知母亲重病,蓝承安向大王请到了这次难得的长假,能请到这么长的假期也足以说明大王对他的器重。在照顾母亲的期间,他接到了两次任务,最近一次就是父亲回来的前一天,他特别看重家人,所以从不将自己的任务装备放在家里,所以在完成任务后就由同伙带走了。
将换下的衣物用布囊收好,然后将布囊挂在背上。蓝承安如一阵风跃上旧宅的围墙,在巷子里飞檐走壁,行人只觉得一阵风拂过,眼快的或许还能瞄到一个黑影闪过。
蓝承安装扮的轸最后消失在一口枯井里,在延绵不绝的地下通道,他打着火把保持着匀速前行,在某个熟悉的角落,他将布囊藏在了墙壁的一处木板后面。又走了半个时辰,他来到更深的地下通道,拐过两个弯就看到前边灯火通明。目的地到了。
通道的左右各站着一名同样装束的人,只是他们的兜帽上分别绣着“房”、“心”。
“今天是苍龙组在站岗?”问话间他用右手习惯性地拉了拉帽舌,中指上的轸水蚓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着金光,不管对方看没看清这枚代表身份的戒指,一个呼吸后他就将手收了回来。
“轸?今天你是最后一个来到的。”
轸不加理会,进入了通道。
通道的尽头廓然开朗,是一间有着蓝家楼群一半大的地下殿堂,堂壁插着火烛,中间是六根大立柱。前面是一个依墙梯台,梯台尽头一座石质大王座。王座后面是挂在墙上的三块幕布。两侧的白色幕布各画着白色丹顶鹤,中央的黑色幕布是用金线勾勒出的金瞳乌鸦。
这,便是乌鸦堂了。
二十名乌鸦齐聚殿堂,加上自己和站岗的东官七宿就是对应二十八星宿的乌鸦堂二十八宿。
老管家鸮立于王座的左前方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弱不禁风。
一个中年男子这时自殿后走上梯台,他就是公子仁,原太公的第三子安永仁。
“主上。”
诸人齐声呐喊。
公子仁没有上座,而是看着众人。紧接着说了一件蓝承安最害怕听到的事,“前几天,我得到消息。东府内有个别人反对我的指示,并且还知道了乌鸦堂的存在。这个人……”
他说着看向轸,“名叫蓝鹤。”
底下惊呼声一片。
“这是一个威胁,必须铲除。以前都是我指派你们去执行任务,今天,我希望有人主动请缨。是的,我们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你们有整只小队的力量。……怎么,没有人愿意去吗?那我点名好了,朱雀,你的人来执行这次任务。”
戴着朱雀扳和井木犴的井愣了一下,马上应是。
“轸,你随我来一下。”
……
“不,不行。你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封闭的密室中,墙壁上两盏油灯在地上留下三个交叉的影子。蓝承安声嘶力竭地嘶喊着,影子也在跟着颤抖。
“他是我父亲,不能杀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补偿你。”
“轸。你很清楚乌鸦堂的规矩,蓝鹤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他必须把嘴闭上。”
“是的,我发誓他不会说出去。我保证他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公子仁一手探出,他心中一阵哆嗦。手只是搭在肩头,可他却感到重有千斤。
打住他的话,公子仁说道,“别执迷不悟。你是他儿子,他的脾性你最清楚……我的脾性你也清楚。”
他彻底绝望,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低沉着头,思虑中问道:“为什么指派我去?”
“哈哈哈,这个问题有些意思。江湖上的人都相信蓝魂枪没有破绽,那些手下败将当然看不到破绽。我猜破绽一定是存在的,而你是唯一可能知道的人。”
公子仁,论长相没有他二哥公子翦英俊,论带兵没有他大哥公子良出色,若要论阴险和权术,哥哥们加起来也不及他一半。
“并且你也看到了,没人敢接这个任务,我只能按老规矩办了。”
命运仿佛死死牵住了他的脖子,他不甘地问,“为什么是朱雀组?”
“当然是考虑到你也在这个组,另外嘛……他们刺探情报有功,又大多来自南方,或许比其他组更适合这次的行动。”
什么,是他们?
那么被认为一直躲藏在暗处没有出现的那第七个人……原来是自己。
在当天的行动结束之际,他的队员竟然直奔自己家去了。
“哈哈哈……”他笑的歇斯底里。“不愧是主上,利用朱雀组在南方执行任务的时机,又让他们顺手牵羊去我家刺探情报。我很奇怪他们是怎么得到额外指令的。”
“这你不必知道。”公子仁冷冷地回应。
“主上,蓝鹤行事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以主上的睿智,明知会被拒绝,为何还要找上他?”
“是他找上的我。”
“什么?”他一时无法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个不信奉《宫启谏言》的人,怎么可能得到我的信任?蓝承安,你那看似忠厚的父亲其实狡诈得很,假扮成乌鸦当场抓到了我的把柄。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希望他能继续为我效力。”
“不可能,父亲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哼,有什么不可能?在东府这几年他可学会了不少兵家诡计和官场权术。”
这个说辞令蓝承安哑口无言。从这个角度想想,父亲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行为。
“我不明白,以主上的睿智怎么可能被我父亲骗过,他虽然聪明,但绝谈不上狡诈。”
听到这句话,公子仁楞了一下,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这个你也无须明白。你只要回答我,去,还是不去。”
“不。”
空气突然一阵波动,密室里凭空生出一阵风。待他发现过来,公子仁的一直右手已经印在了他的脑门,再进丝毫,这一掌就打实了。他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但是鼻孔里流出的血告诉他,结果绝不只是一个鼻孔在流血。
“对于悖逆我的人,只有死亡。不过,你不会马上就死,你会先见到你母亲和弟弟的死,然后是你父亲,最后才轮到你。”
“主上……”他惊慌大叫,被公子仁打断。
“不过你还有的选。去完成你的任务,将功补过。或者灭门。想清楚,你还有一次说不的机会。”